北方刷刷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角。後來懶得躲了,頭髮被抓住,他的膝蓋結結實實磕在自己胃上,一陣眩暈,昏迷過去。再起來的時候丈夫已經不知所蹤,地上一攤嘔吐物。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掙扎著爬起來,扶著牆壁站起來。看看時間,要上班了。
洗臉,牙齒被打得流血了,臉盆裡的水成了淡淡的紅。燒了壺水倒在桶裡,摻些冷水,蘸著洗澡,天氣很冷,比冬天更冷的是這生活。
無法再堅持下去了,不是嗎?
吳美娜看著自己腫起的小腹,呆呆地看了十分鐘,忽然笑了,不知道明白了什麼。毛衣是去年冬天的,依舊很溫暖。有些事情,怨不得天,怨不得地,怨不得父母,只能怨自己。用犧牲成全另一種犧牲,然後發現毀滅這些美好的平靜的日子的正是自己,“罪人,罪人,傻瓜,笨蛋,神經病,癟三,婊子,爛貨,下賤,淫婦,蕩婦,白痴,懷了野種的蠢貨……”每說一個詞,吳美娜就在鏡子前扇自己一個耳光,直到兩邊臉的紅腫程度相當。
吳美娜擦了擦眼淚,把受傷的臉裹在圍巾裡,向電車站走去。坐在自己身邊的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大約剛洗過頭,風帶過來的是洗髮膏的香氣,海鷗牌,沒錯的。吳美娜深呼吸了一口,他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羞怯的表情。
吳美娜想,如果這個人是我的丈夫,我也不至於淪落於此了。
他下車了,身邊空蕩蕩了。
本來以為可以堅持播一次“爵士風情”,她喜歡這個節目,也喜歡自己唯一的朋友徐曼麗。哦徐偉良,怨不得徐偉良,該怨的是自己……
一口血從胸口湧到喉嚨進到嘴裡,吳美娜嚥了下去,看著自己的影子,玻璃上映襯著猙獰變形的臉,支離破碎。另外一個破碎的自己對自己笑,眼白拼命鼓出來,牙齒一顆顆掉下來,禿禿血嘴好難看。
“有鬼啊,播音室有鬼啊!”吳美娜哭著從玻璃房子跑到走廊。她終究是崩潰了。
值班副臺長見吳美娜的樣子趕緊道,“我叫警衛送你去醫院”。又吩咐老張去請曼麗過來救場。
一口鮮血終於忍不住噴了出來,地上、牆上一片眩目的紅,還有血塊夾在其中。吳美娜顫抖著擦了擦嘴角的血,“我……不行了”。“警衛,快點送醫院!”“老張,你快點叫人!”“你杵在那當菩薩啊?手裡有拖把趕緊把地上的血弄乾淨!”
流華醫院裡,醫生搖搖頭,“胎兒保不住了,全部碎了。誰這麼狠心?今天先止血,明天做流產手術”。“不!”吳美娜大聲抗議。她睡的是木板床,在醫院的走廊上睡,因為是沒錢的那種人。
醫生是個女的,冷漠道,“你要個死孩子幹什麼用?別鬧,鬧就出院”。吳美娜哭了。一個人,靜靜的,沒有人陪,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了電車上的眼鏡男子,希望他是她的丈夫。她不敢想別的,怕哭得更兇。
長長的,陰森森的醫院走廊,那些咳嗽聲、嘆息聲、鼾聲混合在一起。這幾天月光是難得見到的,從窗外分享了一些給走廊上熟睡的窮病人。吳美娜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沒有回頭,那是因為沒有留戀的理由。
她回家了,她知道他不在,這個時候是喝酒時間。
她翻出了那件天藍色旗袍,領子、裙角都有一圈白色的絨毛,下雪天穿興許更好看。吳美娜一往情深地撫摸著,套在身上。鞋子是坡跟的,羊毛襪連褲襪貼身穿了。塗指甲油,左手右手交替著,天拿水的味道混合凜冽的冷空氣吸進肺裡,吹出來,一會兒就能幹了。紅豔豔的,真是喜氣。
頭髮散開,用梳子緩緩地梳,有些蓬鬆。用了些髮油,頭髮於是順從地趴在肩膀兩邊。眉毛不用描,吳美娜的眉毛本身就是漂亮。打了少許粉,紅腫的眼瞼下多撲了點。最後是唇膏,依舊是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