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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齊束脩六禮,劉病已恭敬等候澓中翁。未幾,老師前來,劉病已恭謹拜見過,連忙請其上座。
穿著儒衫的學生郎一旁靜候,等待夫子考題。
鶴髮童顏的長者輕撫鬍鬚,微笑的看著一旁長身玉立的清俊少年:“老夫記得教你的第一篇《詩經》便是那《小雅·蓼莪》。如今你已長大,想必有許多新的感悟。”
“病已姑且說之,老師姑妄聽之。”劉病已俯身而拜,行了全禮,“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瓶之罄矣,維罍之恥。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
南山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穀,我獨何害!
南山律律,飄風弗弗。民莫不穀,我獨不卒!”
一篇《寥莪》被少年低沉的嗓音吟誦的洋洋盈耳,只是感情真摯而悲傷,令人聽了不禁心頭一酸,淡淡哀傷縈繞,澓中翁眼眶一熱,已是溼潤。
朗誦罷,劉病已作揖行禮:“恕學生斗膽妄言‘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
劉病已忽而身形一頓,哀傷道:“我連父母的面都未曾見過,他們沒有養育過我,我也不知他們的音容笑貌,學生又該是怎樣的‘欲報之德’呢?”
一席話問住了澓中翁,他的心如墜冰窖。一如回到了十一年前那個腥風血雨的夜晚。
孝武皇帝晚年的過錯竟持續數年之久,從京師、三輔到地方郡、國,株連所及,上至皇后、太子、公主,下及兵丁、百姓。如今面前的少年也是無辜可憐,他又該作何解釋?
澓中翁心潮澎湃,雙手不住打戰。他強撐住自己,不想失態,可出口的卻已是顫音:“你的父母......你的父母不是不想養育你啊!”一時說不下去,竟是快留下淚來。
“先生切勿激動。”劉病已拍撫著老先生的脊背,卻像是絲毫不放在心上,輕鬆一笑,“我都知道的。孝武皇帝是我的曾祖,我沒有資格去評說他的對錯。‘子欲養而親不待’固然可悲,可病已習孔孟之道,知道自己該做的是什麼。”
“我是在魯國史家長大的,外曾祖母貞君不顧年老體衰親自照料我的生活。如今回到長安,重入宗籍,是掖庭令與宦者丞兩位長者養我育我。
還有老師,是您教我研習《詩經》傳授做人的道理,不計較酬金。師道之重,不亞於雙親父母!”
劉病已俯身而拜,神色鄭重:“這些恩情,病已不會忘。你們都可算病已的大人,堪比父母之劬勞,自然日後圖報,奉養終卒!”
澓中翁深為震撼,猝然起身,快步行至劉病已面前,緊握住他的雙肩:“好一個有悟性、尊孝道的孩子!不愧於大漢列位先帝,不愧於漢室血脈!日後,日後定當大有可為!”
送別了老師,劉病已獨自在掖廷刻寫簡牘。許平君輕手輕腳的來到他身後想要嚇他,卻被少年猝不及防的拉入懷中,嚇得怛然失色。
“嗚嗚”驚魂甫定的許平君撲在他的懷裡嗚咽,“你真壞,嚇死我了。”
劉病已見懷中少女猶如驚弓之鳥慄慄危懼,面如土色且櫻口泛白,自知是嚇壞了她。
輕輕怕打她的背,柔聲勸慰:“沒事了。都是我不好,不怕了。”
許平君漸漸定下了心,貓在他懷裡,抬頭:“我腳步放的那樣輕,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劉病已揉了揉她的秀髮,將漂亮的垂髫分肖髻撥弄散亂,他神情專注的看著小臉微慍的許平君,彷彿對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已完全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