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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散發著暈黃色的光亮,映得燈罩上的白雲青鶴分外清明,古雅出塵。
李合洵捧著瓦甕,站在街口,直至看到她安然步入了客棧大門,才放心轉身回家。
就在他走進另一條街巷的同時,四個短打裝扮的轎伕分別抬著兩頂碧竹涼轎,一前一後,快步經過青雲客棧,拐向通往鎮西方向的長信巷。
涼轎無帷,轎上之人皆著月白錦衣,只是在前那位還戴了頂松花白紗帽,僅露出青絲幾縷,隨風飛揚,較之後者多了幾分神秘。
這時,剛剛關上房門的顏初靜並未意識到,一個註定在將來與她糾纏半生的男子已然漸漸接近她……
鎮西,回雨巷。
四名轎伕穩健有律的腳步聲輕輕踩碎了巷子裡的靜謐。不多時,轎子停在一座小宅院門前。兩個白衣男子下了轎,其中一人上前叩門。
未幾,裡面傳出一個清脆嬌嫩的聲音:“誰呀?”
“小芝,是我,蔚良。”
大門吱呀一聲,小芝探出頭來,眸子裡盈滿驚喜:“蔚藥師?!”
那自稱蔚良的男子淡眉鳳眼,長得溫文秀氣,站在門階前,打量了她一下,便問:“小芝,師孃她回來了嗎?”
小芝怔了怔,搖搖頭。
失望擔憂之色浮上眉眼,蔚良不語,默默側過身。另一個頭戴紗帽的白衣男子徐步越過他,走上門階,抬袖一揚。小芝頓覺一股輕柔卻不容抗拒的力道拂過自己的身子,不知不覺地便斜斜倒退了好幾步。
白衣男子踏入大門後,看也不看小芝一眼,徑直走向正堂。
蔚良緊隨其後。
被拂到一邊的小芝背貼大門,呆呆地望著白衣男子那修長清逸的背影,忽而,一聲“四少爺”破口而出。
菱門敞
正堂門上有鎖。蔚良回頭使了個手勢。小芝連忙回房取鑰匙開門,將他們迎進廳堂,然後點燃燈燭。
暈黃燭光頓時驅散了堂中昏暗。
白衣男子解下紗帽,環視堂內擺設。蔚良自他手裡接過紗帽,擱到一旁的菊條勾架上,順手支開窗戶。
不一會,小芝低著頭,託著個端盤進來。
薄胎描荷葉白瓷杯。
蓮子茶。
坐在正位上的白衣男子舉杯聞了聞茶香,開口道:“小芝,上回阿良離開之後,那內房裡的東西,可還有人擅自動過?”
“沒有。”她聲細若蚊,全然不見素日的活潑。
“你主子下落不明,可你過得倒挺自在。”
平淡的語調,無奇的字眼,傳到小芝耳裡卻如驚天響雷,她腿一軟,咚地一聲便跪在了地上,顫了嗓子:“奴婢該死……”
白衣男子恍若未聞,起身步入顏初靜的寢房。
小芝低頭跪著,心裡實在害怕得緊。
其實也難怪她會如此,畢竟身具鳳京第一君之譽的江家四少,素來孤標傲世,謹行慎言。從前在江府裡,除了自家少夫人,她還從未見著他對誰和顏悅色過。平日,下人犯了小過,開朗善良的少夫人總是從寬發落,可若被他碰見了,那必是嚴懲不怠,絕不姑息縱容的。
小芝跟著顏初靜擅自離府,遠走他鄉,自立門戶,本是犯忌,如果鬧上公堂,她們不僅要挨板子,還要被流放千里。
顏初靜若在,尚且可為小芝開脫,如今她不在,江致遠要處置個小丫鬟,易如反掌。
所謂積威日深,故而,他那聽似隨意的一句話已令小芝慄慄危懼。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小芝跪得頭昏腿麻之時,一片月白由遠而近,一個清冷如雪山流泉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
“抬起頭來。”
小芝仰了仰脖子,一個寫著靜兒親啟的素紋信封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