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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得神農嘗百草地每樣都試。港灣對面天星碼頭,鷗在空中低迴。一八八○年代,煤氣燈微光顫動裡的巴黎,歌劇院魅影。
是的,什麼沒有照亮,什麼被審慎照亮,怎麼樣照亮,於是讓觀眾去想像沒有照亮的地方。魅影從鏡子背後出現,誘引姬絲婷進入鏡內秘道。歌劇院地下幢幢迷宮,魅影搖顫的手提燈光簇投射出百條千條闌干,幻造出龐然一座騷動的籠子罩著魅影和姬絲婷像兩隻松鼠徒勞在奔跑。
穿渡歌劇院的地下湖。我已悉知這個地下湖,十寸高平臺,藏有一百八十三度活門及一百五十支蠟燭,每支蠟燭其實是電動彈簧閃爍著矽膠罩內的細燈。湖面,湖底,燭焰映生出雙倍的燭焰,忽忽粼粼,魅影和姬絲婷劃舟而來。湖的遠方,魅影藏身地。
唱:“除了這個世界以外,去哪裡都好。”
唱:“不想迷路就只有認路,終結時總會到達某處……”
音樂天使之窟,姬絲婷從未親見的無言師,以暗的部分更暗而亮的部分更亮,現身了。魅影告訴姬絲婷她一直是他的靈感,他教她聲樂就是要她唱出他的作品。魅影戴著一張光所變形的面具,如訴如泣。
我待到必須上樓取行李了。等電梯時,見帽子小姐據著一間電話,僅僅一瞥,我也感覺到她一定是打了很久而接不通的十分懊喪。她全部人,那埋藏在鐘形帽底下的半張臉,那戳鍵的手勢,那從頂到腳一身新行頭光鮮無比,全部的,都是憂煩。
我進房間拿行李,收好那袋帽子小姐當做垃圾卻被我救下來的字紙們。同時那遍地遭帽子小姐劫後的餘生,無二話我都一一救走。如今,我行李裡有三分之一裝載人家的棄物,搭機提回家,取出放在廊角舊報紙籃內待收廢紙的人領去。每次我千里迢迢帶回來自己的,室友的,同行者的垃圾,不是隱喻亦非象徵,它們真的就是紮紮實實會佔據行李空間的實物。除非沒見到,見到了,我無法見死不救,這已成為道德的一部分。
最後,登機前我跟帽子小姐在免稅店專櫃與專櫃間狹擠的通道遇見了。同居兩夜,這回,我們才算初次遇見。我意思是,我們的眼睛,正正式式看到對方的眼睛,我們已從物,恢復為人。不會,不會再有交流的機會了,所以我們放膽拉起眼睛的簾幕,坦白望向對方,竟如一對老搭檔哥倆好,一對嫖友狎黠而笑:“瞎拼喔。”
“唔,瞎拼。”
我們的招呼,我們的道別。不結伴旅行者,首度抬起來目光互相見到時,一點也不用擔心,因為天堂陌路,前頭便好投胎自去了。
輕若鴻毛之生,互相看見了,頓時變得好重好重。我感覺自己的行李越來越重不是辦法,必須學會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應該,垂下眼簾,眼不見為淨。
我徘徊在學習的門外,東張西望,一不注意便身陷感情交流的進退維谷中。看啊湖的遠方,魅影要姬絲婷選擇,或永遠留在他身邊,或目睹未婚夫被絞死。然而時刻到來的瞬息,魅影放手了,命姬絲婷二人離去。緝捕者追臨,已不見魅影,空無一物的舞臺上留下了骨白麵具。
唉結果魅影還是放手了。那時,黑暗消融了,然而光亮也沒有了。
沒有亮,沒有暗。那時,放下眼簾,目光低垂,死神一襲長袍如曳著沉香木濃濃的綠蔭行過大地,所經之處不見生靈,無有興滅。
那時好寂寞。
匿名戒酒協會里有個戒酒滿九十天獲得滿堂彩的孩子也是演講人說:“你知道九十天以後跟著的是什麼?第九十一天。”
那時,輪到另一名戒酒人站起來說話。他說:“我叫馬修,我今晚只聽不說。”
沒錯,那時我只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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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低眉(1)
怕與眾生的目光對上,菩薩於是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