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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出現的一幕我多年來一直記憶猶新:只見山上所有的軍人在各連隊領導的指令下向山下走去,全然沒有任何戰鬥部署或各連隊戰術協同任務要求,大家行進速度快慢不一,行走方便的位置的人數密集,有的地方人數卻稀稀拉拉,隊伍裡還有人喊著鼓舞人心的口號,滿山遍野的軍人就這樣浩浩蕩蕩、毫無遮掩地朝山下方向一湧而下,士氣倒是顯得高昂,但那種混亂場面真叫人哭笑不得。好在還有人比較保持著清醒,立即向首長們指出這樣的行動必敗無疑,整個雜亂無章的隊伍才停止了向山下的挺進,幹部們又集合起來,開會。 負責通訊任務的人則全力除錯電臺,變換架設地點,想方設法與團部取得空中聯絡。到了傍晚,終於有好訊息傳來:我們與團指揮部聯絡上了,除團首長之外還有更高的上級首長關心著我們的處境,說正設法來支援我們,要我們安心等待新的行動命令。得到這個訊息,整個部隊情緒有些穩定,第一梯隊的首長們則連夜重新研究分 析現在的地形敵情,制定突圍行動實施方案。而我們普通戰士則在寒冷、飢餓和乾渴中,度過了還算安穩的一夜。
七
3月14日那天早上,天空雖然仍有陰雲飄動,但是地面的能見度卻非常的高,特別是借著短暫陽光的出沒,我們在山上能看到十幾、二十公里外平原地區的景色。我們清楚地看到遠方的部隊正在朝北方回撤,一串串車隊在公路上緩慢地行進,越方一些具有戰略意義的建築設施也被工兵們一一實施爆破摧毀。那距離應該算十分遙遠了,但是耳聞目睹劇烈的爆炸聲和升起的陣陣狼煙還是讓人震撼不已。能看到自己的部隊總算是一件令人感到寬慰的事情,我們也在四處的瞭望中大致明白了自己所在的地理位置:位於一處與平原很接近的典型喀斯特地貌的群山裡,越是接近平原,山勢就越發險峻。
透過電臺我們得知,上級已經派出友鄰部隊前來增援我們(本步兵師的另一個團,後來知道這個團在遇到簡單的抵抗之後,就地停止了增援我們的步伐),而我們必須在15日突圍與增援部隊會合,因為這是我軍全線撤軍的最後期限。在反覆討論之後,首長們正式下達了突圍任 務:我們特務連的2個偵察班和2個工兵班與1營的非戰鬥人員一起(非戰鬥人員是指連隊和營部的司號員、衛生員、文書和通訊員等),組成突圍行動的第一梯隊,而久經戰鬥考驗的2營則是突圍的第二梯隊。突圍時間定為當晚夜幕降臨之後。
需要說明的是當時我們這個群體主要的首長都是2營的,而2營的建制還保持基 本完整。記得我們特務連的戰友在聽到這個安排後,都覺得不可思議,突圍行動叫我們訓練有素、火力強勁的偵察班打頭陣可以說是天經地義,我們毫無怨言。但是把1營的非戰鬥人員與我們安排在一起就令人費解了,在第一波突圍衝擊時我們很可能要抽一部分戰鬥人員去掩護非戰鬥人員的前進,這樣一來我們實際的戰鬥力就會削弱。只是在戰場上是軍令如山,很難有說理的機會,既然命令已下,那我們一切就聽天由命吧。
那一天註定是我人生記憶裡相當漫長的一天。時間彷彿是停止了,整個部隊都對夜幕降臨的期盼中煎熬。在連日的飢餓、寒冷和缺水狀況下,加上對突圍行動成敗的擔憂,很多戰士的精神狀態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有人嘗試喝自己的小便或舔濕潤的樹葉解渴;有人把不知名的草根塞進嘴裡;很多人把配發的防毒面具拆卸開來(包括我自己),好奇地研究著防毒的原理,大家對于越軍可能施放毒氣攻擊已經無所謂了;重型武器被拆散丟棄;個人所有與直接戰鬥無關的物品幾乎全部毀棄;寫遺書的人就更多了,寫好後在戰友中相互交換儲存;一些傷勢嚴重、不便於行走的傷員表示將不拖累戰友們,自己將留在原地,與到來的越軍同歸於盡,氣氛尤為悲壯…&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