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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到火車站去詢北京到南京市的火車的時間。回答說:10:30。我起來時已經9:40了。我匆匆忙忙做了一翻準備,也沒什麼可準備的。最主要的是給柳迎風打電話,告訴她我要回趟南京,時間大約兩三天左右。具體什麼事兒,我沒說,也來不及說,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說,家裡有點急事,必須回去看看情況。電話沒有聽,我只能將這些通通地寫在一張便箋上,便匆匆趕往火車站。我想,等回到南京後,我再給柳迎風打電話。
回南京我本打算只呆兩三天就回北京來的,可是,一呆就是兩個星期。事情真地就如媽媽在電話裡所說的一樣。我爸並不否認。我爸都把女孩兒的肚子弄大了,再怎麼否認也是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誰對誰錯。因為我爸媽他們都有自已的道理。我對爸媽的婚姻問題顯得無能為力。同時,在南京的這麼些日子以來,我一直都受著無能力的折磨。處在那種無力而又能的境地之中,我敢說,這種痛苦恐怕算得上是人生最大的痛苦了,又是最棘手、最難辦的問題了。
平時看小說雜誌時,總是非常欣賞那些關於如何處理和解決婚姻的辦法,因為每一種辦法做得都是那樣的漂亮,漂亮得跟結婚一樣喜氣洋洋。可是,真正到了面臨婚姻問題,才發現那些所謂的“辦法”是不奏效的。離婚有幾人能做到離得漂漂亮亮的?真的就一個“離”字了得麼?
特別是看到媽媽那副面孔,或者說爸爸的自已也無法主宰自已的情形時,我甚至於情願看到世界末日來臨,情願看到爸爸或媽媽其中一個死去。
我真是那麼惡毒的來想的。但這惡毒並非徹底的惡毒,多少還是帶著良心的。在我媽真的死去的時候,我真的好懊悔這樣說。
在我心目中,一向堅強、好面子、對什麼事兒都拿得起放得下的媽媽,對著左右鄰居、同事朋友鼻涕眼淚、不吃不喝地哭訴個沒玩,或整日擺出一副痛苦不堪的面孔來給身邊的親人來看。這樣也沒法解決她的問題。當然,問題的解決方法還是那種固定的“離婚”方式,可我媽覺得離婚有點兒便宜了我爸爸和那芬。我是我媽的財富,我爸當然也是啊。有哪個女人能坦然地做到將自已的丈夫拱手讓給別的女人的?所以說,我媽作為一個女人,她沒有錯,她有權捍衛自自已的婚姻……我爸錯了嗎?……我糊塗了,思想氾濫而矛盾重重。我媽用折磨自已的辦法來折磨我爸。我爸開始有些緊張,到後來即使我媽真的爬到天台頂上騎在欄杆上喧稱要跳樓時,我爸也無動於衷,不作任何阻欄了。
但我媽最後還是自已把自已殺了。是割脈自殺而並非從十幾層的樓上往下跳的。我媽生前曾有一個好姐妹因為下崗並同時被丈夫拋棄兩方面的緣故,就是從自家的陽臺上往下跳而摔死的。媽媽那天去看了熱鬧。看完熱鬧回來的媽媽說:“真是個蠢婆娘。”媽媽說這話不是我和我爸所認為的責備她的好姐妹不該死之類的。
媽媽說:“怎麼死也不能跳樓死呀?!活著都不好看了,幹嘛還讓自個兒死了也這樣的難看?!要是我,我才不會這樣死呢。”結果證明,我媽的確沒有像她的姐妹那樣死去。
可是,死到底都還是一樣的。
我回家的一個星期裡,家裡並沒有因為我的回去就解決了問題。相反,越鬧越厲害,一點改良的跡象都沒有。我只得沮喪地返回學北京。
一個多月後,我媽打電話到學校。我沒料到,這是我媽給我的最後一個電話。我媽在電話裡用非常溫和而明朗的聲音叫我回去一趟。我媽的聲音雖然不代表我爸有回心轉意的希望,但絕對使人相信她想轉過來了一些事兒。那就是,她學會了要接受和麵對現實。她的現實是放棄。我媽也許答應同我爸離婚。
我從接到電話的當天晚上,就馬不停蹄地趕回南京。兩個星期之後重返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