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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總共六個兄弟姊妹,秦淮父親是老小,秦淮也是,他上頭那個最小的堂姐今年也念大三了。秦淮跟誰都說不上話,他也不喜歡擠在他們中間,像有一屋子的爸媽。
秦淮爺爺是從民航公司退休的,秦淮的伯伯姑媽們也有一半如今在各大民航工作,還有一個伯伯在銀行,跟秦淮父親在工作業務上有些交集。他就坐在角落,聽著一大屋子的人沒完沒了地說話,每扇窗戶都留了縫,可他還是悶熱得滿背流汗。他母親把他從這個堂哥跟前推到那個堂姐身邊,聽他們講便宜的二手跑車,打折季買的包,最新款的羊絨大衣,最好的國際幼兒園,帶露臺的洋房,新開的西餐廳。渾濁的空氣擠滿了他的肺葉,他甚至想突然大叫一聲,讓他們都以為他瘋了,然後把他丟到外面去。
他不知道這些跟自己有什麼關係。比起那些東西,如果非要談的話,他也許會願意講講今早上做的那個滑稽的夢,那隻跟著他走了一整條街的流浪貓,以及落在上嘴唇的雪嘗起來有一點隱約的鹹味。
堂哥剛從法國旅遊回來,送了叔叔伯伯們每人一瓶紅酒,秦淮聽得走了神,藉口說喝水,跑到飯廳裡坐著發呆,對著酒瓶的倒影擠眉弄眼,做出各種可笑的表情。然後拿起屬於他爸的那瓶,仔仔細細地看上面他根本不認識的法文。冰涼的玻璃瓶被手掌捂得溫熱,他忽然想起陳可南。
他想知道這酒鬼過年的時候是不是更加酒不離手。跟誰喝呢,他父親,兄弟,還是叔叔伯伯之類的親戚?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對陳可南的瞭解僅限於這個人本身,但實際上他對陳可南連瞭解也算不上。而陳可南卻知道他那麼多事。他又把酒瓶放下,同時覺得這屋子更悶了。
初四大家按照說好的,二伯做東,去城郊一家度假酒店。除了親戚,還來了些二伯的朋友,其中有些也是秦淮父親的熟人。秦淮坐在離眾人最遠的角落裡,摟著自己四歲的堂侄女,聽她給自己念英語讀本上的單詞,他則不厭其煩地把她滿頭的小辮子撥來撥去,逗著她叫「小叔」。餘儷走過來,數落他躲在這兒不見人,叫趕緊去找他爸。秦淮只裝聽不見。餘儷哄走了小丫頭,親自擰著秦淮,把他丟到那群談笑風生的男人裡,微笑地逼著他挨個兒叫了一整圈的叔叔。
男人們熱切地詢問他的一切,秦淮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盡力敷衍。秦旭宏不許他走開一刻,回絕了他的各種藉口,秦淮終於翻臉,瞪著他說:「你幹嗎把我拴在這兒?」
「你吼什麼,別在這兒給我丟人現眼。」秦旭宏不悅地掃了他一眼,看向別處,冷淡地說,「你又要跑哪兒去?我不信你有什麼正事非得現在做不可。」
「你管我有什麼事,反正我不想跟著你應酬。你從來不問我的意見。」
「這麼好的機會,別人想還未必有。你長大才知道什麼是真正重要的事,現在跟你說你是不會聽的。」
「反正什麼都比你這些破應酬重要,我才不在這兒浪費時間。」
「你以後會後悔的。」
「你永遠只會說這一句,」秦淮脫口而出,「我最後悔生在你家裡!」
秦旭宏一怔,惱怒地看向他,「你要有本事,就跑到外面去,最好一輩子別靠我。」
不遠處的二伯看見了,撂下話頭走過來,秦淮怕他攔住自己,立刻掉頭朝大門快步走去,一出門就跑到大街上,把酒店遠遠撇在身後。
酒店位置偏僻,秦淮在門口等了將近半個鐘頭,終於打到一輛計程車。坐進車裡,他才發現自己沒帶家門鑰匙,只好硬著頭皮告訴司機去市中心。
車費花掉了他身上幾乎所有的錢,他覺得當時真應該走上兩公里去坐地鐵。一鑽出車,寒風就激得他狠狠打了個哆嗦。市中心的大型商場都還開著,他漫無目的地逛了一陣,覺得餓了,卻沒有找到一家眼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