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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澄沒有甦醒之前,她跟著衛生所的醫生忙進忙出,自己手腳的小傷也顧不上處理,接著又不願意麻煩滾嫂,自己洗了兩人換下來的衣服又在火盆邊手把手地烘乾。池澄醒後更沒有停過片刻,這時身體一接觸到床,也不禁覺得渾身疲憊,縱使陌生的環境再難適應,片刻後也昏昏睡去。
農家的土棉被看上去雖厚重,但並不貼身,半夜裡旬旬醒過來一次,覺得肩部冷颼颼的,風從兩人之間的縫隙裡灌了進來。
池澄睡著了,呼吸沉重。山裡醫療環境差,他的傷勢難熬旬旬是知道的,摔下來之後他又受了涼,她後來抱著他,有那麼一段時間,幾乎感覺不到他的體溫。衛生所的大夫也說,如果不是池澄身體底子好,只怕現在半條命都沒了。旬旬想到這裡,把被子往他那邊挪了挪,替他捂好肩膀,又將兩人的外套都蓋在了他的身上。
迷迷糊糊好像又睡了一覺,旬旬手腳冰涼,天卻遲遲不亮。她蜷起身體,可被子實在不夠大,這一變換姿勢,部分身體又暴露在冷得快要凝固的空氣裡。池澄好像被吵醒了,不耐地動了動,蓋在身體上面的衝鋒衣落在了旬旬的身上,旬旬重新替他蓋好,他忍無可忍地將被子一掀。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你能不動嗎?”
旬旬不吭聲,他又得理不饒人地說:“這床就那麼大,你能縮到天邊?誰稀罕呀,又不是沒有睡過。”
旬旬閉著眼睛,就當自己睡著了。他又躺了回去,良久才嘀咕道:“我挪不過去,你自己過來一點,不要壓住我的腿。冷死了你誰照顧我?”
“我又沒說冷。”旬旬嘴硬。
池澄氣道:“但是我冷!”
他靜靜等了一會兒,就快要失去耐心,旬旬終於朝他挪了挪。她調整姿勢的時候似乎不小心踢到了池澄上了夾板的腿,明知道一定很疼,想要道歉,可是他居然一聲都沒吭。
人的體溫有一種不能替代的暖意,靠近的身體使被子顯得寬敞了許多。旬旬側過臉,第一次嘗試用適應了黑暗的眼睛看他面部的輪廓。她好像從來沒有從這麼近的地方清醒地正視過他,也沒有這麼安靜地躺在他的身邊。褪去了疾風驟雨的情慾和得失之間的算計,他們彷彿都單薄孱弱了不少。身畔那個人看不清表情和五官,存在感卻在變得強烈起來,相互的溫暖和依存如此真切而重要。她閉上眼睛,脖子裡有他撥出來的熱氣。
對於女人而言,什麼是所謂的安定?除了物質方面的考慮,恐怕也不過是午夜時分身邊一道悠長的呼吸。不用他做什麼,可他只要在那裡,一伸手就能夠觸碰到,人就感覺沒有那麼孤單。
過不了多久,他們很快又沉沉睡去,旬旬彷彿做了一個夢,醒來後怎麼也想不起夢到了什麼,然而她莫名覺得不捨,一定有很好很好的東西遺失在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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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一碗水的蠱惑
他們暫住的地方是個只有不到五十戶人的小村落,也是當地侗族原住民的聚居地,因為交通不便,與外界接觸並不多。據滾哥說,村裡有些老人一輩子也沒有去過山外,就連滾嫂這樣的婦人也至多每年去一兩次鎮裡。剛開發起來的旅遊業並沒有給他們的生活帶來實質性的改變,他們依舊按照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經驗自給自足地生活。每逢冬季,遇上雨雪封山,村子更是與世隔絕。比起城市裡的鎮日忙碌,這裡的時間彷彿走得特別慢。
池澄被腿傷困在床上,每天看到的只有方寸窗外亮起又黑下去的天空,日子無限悠長,憋得他總覺得自己的骨肉面板快要和木板床長到一起,這時旬旬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