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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望向那些美姬分毫,只顧著飲几上美酒,一杯一杯地灌入口中。
顏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藺雪臣的注視,她垂著頭安靜地立在人群裡,透過前頭一顆顆刻意打扮過的後腦勺,在縫隙中悄悄地瞥向主位上坐著的寶藍色錦袍男子。那人一臉虯髯,遮住大半張面孔,看不清楚真實的容貌,但那眉眼之間,卻依稀能夠看到有景帝和少帝元忻的影子,元家的男子,面容總有幾分相似的,這人多半便就是韓王了吧。
那把微卷的大鬍子雖然豪邁,但看姿容卻也算得俊朗,至少沒有想象中那樣陰戾可怕。
她心裡微微鬆了口氣,將目光瞥向了蘇月喬。
臨來之前,她請蘇月喬換下了身上妃色的裙衫,而另尋了身淺藍色的衣衫穿了,又將月喬頭上價值珍貴的珠釵寶石皆都換下,讓碧落重新給她綰了個燕尾髻,不戴金釵,只簪兩支白玉簪,洗去臉上鉛華,只淡淡抹上一層胭脂,素顏清麗,倒將容色不甚出眾的月喬襯得多了幾分超凡脫俗。
這是前朝藺皇后日常最喜愛的打扮。
顏箏讀過夏朝的皇后起居錄,裡面詳細地記錄了歷代皇后的生活瑣碎,包括愛穿什麼質地的衣裳,愛用什麼顏色的胭脂,無一不足。韓王元湛是藺皇后的親子,五歲時才陰陽兩隔,母子親情深厚,哪怕已然過了十三年,但只要出現一個與藺皇后打扮相像的女子,他一定是會動容的。而這份動容,便是蘇月喬最好的機會。
果然,座上男子的目光掠到蘇月喬的臉上,他驀然驚起,呆呆地立起身來,“你是……”
013 威脅
013。
元祁在襁褓中時父母就先後病逝,藺皇后傾盡心力撫育他,給了他一個並不孤單缺愛的童年。恆帝憐惜長孫,將他與幼子元湛一般視若珍寶,真心疼愛,這份愛逐漸撫平他父母雙亡的傷痛和缺憾,在他幼小的心中,平王夫婦只是畫像上的陌生人,更像是一副圖騰,而恆帝和藺後才是他真正依戀著的人。
然而,在他五歲生辰的前夕,他簡單的幸福戛然而止。
恆帝駕崩,藺後殉情,元湛被遠遠地打發到了封地就藩,而自己,則被永帝送入了皇陵。
夏朝皇陵坐落於皇城西郊高聳的崇山之顛,延綿數層守衛森嚴,像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壁壘,而他,則被剃光了頭髮,披上了袈裟,成為掃墓僧人年幼的弟子,在空闊而幽靜的陵園遊走,與冰冷的塔陵對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小皇叔韓王找到自己。
對元祁而言,藺皇后雖然只在他生命中留下過匆匆的影像,然後那記事後短暫的三四年,卻是他一生最幸福安逸的時光。在西郊皇陵的每一個漫長永夜裡,他靠著那些零碎散落的記憶存活,是那抹淺藍色的身影,如瀑布般的墨髮如雲,以及暖玉一般溫潤清麗的笑容,陪伴他走過一個又一個清冷而死寂的春夏秋冬。
在他心裡,藺皇后就是他的母親。
而現在,漫長的十三年後,在北地韓王府鶴翠堂上,出現了那樣一抹酷似藺皇后的身影,將他心底的眷戀和回憶悉數喚出,他實在太過震驚和歡喜,竟忍不住立起身來,違揹他素日冷酷桀驁的形象,情難自禁地迎上前去,“你……你是誰?”
蘇月喬盈盈拜倒,她的唇畔帶著寧靜溫和的微笑,像是春日和煦的暖風,又如江南四月的綿綿細雨,寵辱不驚,風輕雲淡。
她輕聲回答,“妾,利州鳴鶴堂蘇氏月喬,拜見韓王殿下。”
利州蘇氏,亦是百年世家,族**有兩支,戶部尚書蘇正徹是知鶴堂的嫡系子孫,而蘇月喬所在的鳴鶴堂這一支,雖然近十數年來風頭不勁,日漸有衰落之勢,但在夏朝開國之時,卻也曾顯赫一時。
這如沐春風般輕柔糯軟的聲音將元祁從一時迷亂之中拉了回來,但心裡生出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