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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鸞?”何競我嘆道:“聽說此人在曾銑總督在位時因貪縱驕狂,不服大帥調遣,受到大帥彈劾,給押入了天牢,後來此人出錢賄賂嚴嵩,又官復原職。”肖同知也道:“正是,聽說大帥被人誣陷,給昏君打入大獄,又是此人不顧廉恥的上書朝廷,附和說大帥私通蒙古。這一招落井下石果然奏效,這廝不久便由嚴嵩保奏,這才做了那總兵之職。”啪的一聲,柳木座椅的扶手陡然被曾淳拗斷。他清瘦的臉上滿蘊怒火,口中慢慢掙出兩個字來:“畜生!”
翌日一早,眾人便依何競我的安排,佈置靈堂,籌備祭禮事宜,一邊由葉靈山協助餘獨冰操練人馬,不敢稍懈。
到了中午時分,又開始有曾銑的舊部陸續上山。陳莽蕩自和曾淳在聚義廳上與過去並肩廝殺的諸多老友相見。眾人放著諸多金交椅不坐,還是如往昔行軍打仗之時一樣,隨隨便便地席地而坐。
先是談起曾銑的冤屈,眾人義憤填膺,紛紛切齒大罵嚴嵩和嘉靖皇帝。罵得夠了,就有人叫著陳莽蕩的綽號“陳泥鰍”說,當初在曾帥手下,你小子還算不上個人物哩,想不到居然是你來給大帥操持這喪事!立時又有人喊,豈止算不上人物,他還總挨大帥的軍棍吶。眾人鬨然大笑,不錯,陳泥鰍不僅愛吃泥鰍,還愛吃軍棍,不然怎地還得了一個‘陳三十’的綽號,隔不了二三十天,便會捱上三十軍棍。陳莽蕩給眾人揭了昔日的“短處”,不由咧嘴笑道:“我這人毛病忒多,後來大帥打得也煩了,再見我不拘小節,也只得大手一揮,將這三十軍棍暫且記下,將來將功折罪吧。”就又是一陣笑聲。
一人笑道:“若不是‘泥鰍’毛病忒多,憑他一身武功和打仗時不要命的勁頭,大帥手下的五虎將,怎麼也得算他一個吧?”說著便推起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道:“黃克老,你雖是五虎將中的老黃忠,論戰功怕也比不上泥鰍!”那老者卻臉色沮喪,忽然哽咽起來:“說起五虎將,叫人好不心寒。五虎之首柳涇源柳兄弟前些日子給奸賊嚴嵩下了大獄,足智多謀的諸葛辰心灰意冷,掛印而去。上次俺答揮兵進犯威遠衛,咱們的五虎之中年紀最輕的林謙小弟力戰無援,死在了威遠衛,年紀還不到三十。離的離,死的死,倒是我這年歲最大的老東西苟延殘喘。最讓人著惱的卻是那位終日自比關老爺的趙雲天,竟心甘情願的做了仇鸞的鷹犬,終日跟咱們一幫老兄弟為敵。”
眾人聽了這話,都勾起了心中痛處,幾個性子急的忍不住又破口大罵。多日不見,大夥回首往事,都有一肚子沒完的話,說到情動之處,更是忽笑忽哭,熱鬧之極。
倒是曾淳的心沒法子再熱起來了,經歷了多次的明槍暗箭,他的血早冷了,只在眾人的大笑之時附和著扯扯嘴角。陣陣喧叫之中,曾淳卻瞧見一個人和自己一樣自始至終都是罕言冷語,也是一幅憂心忡忡的模樣,這人便是第一個上鳴鳳山的東林衛的肖同知。
陳莽蕩也看到了落落寡合的肖同知,隨即哈哈大笑:“肖兄弟,你還是往昔的悶罐兒葫蘆的脾氣。今夜咱們聯床夜話,說什麼也要讓你說個夠!”
寂寥的暮色從遠山外悄悄襲來,穿進了窗子,又百無聊賴地走入了喚晴的心裡。喚晴呆坐在斜陽的影子裡,整個人配著柔風、紈扇和無限的輕愁,便活脫脫的成了唐伯虎畫中走出的美人。
門支呀一聲開了,喚晴看到走進來的卻是一臉喜氣的任笑雲,才淡淡一笑:“笑雲,這一次又是為了我,累得你在青蚨幫那裡坐困了這麼些日子!”笑雲道:“我這次被困青蚨幫是因禍得福。還要多謝你求那靈照大師給我治病。嘻嘻,這老和尚的醫術真高,比我老人家還要高上這麼一點點!可是卻及不得你,當初隨口一張藥方便治好了自己的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