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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ldo;不會呀，人死了怎麼還發工資，不通知家屬？我前幾天還領了他的工資，送錢 給他呢。&rdo;
我多傻，聽了這訊息我還不信，其實人死已經幾個月了。我不信也有我的道理，此後廠 裡63號又來人找我要錢，要衣服，說老錢的錢不夠用。我還把一件給老錢新絮的棉襖託他 帶去。照舊領他的工資，然後把一部分錢送到專案組，每次他們都收下了，如果他們的表情 有半點猶豫，也會引起我的疑心。他們怎麼能這樣不動聲色地騙住我這個可憐的女人！他們 真是鐵石心腸呀！你說說，他們接過我的錢時心裡究竟怎麼想的？
一過又三四個月，63號開始往外放人了。但放出來的人都躲躲藏藏，不敢跟人說話。 有一次我在窗上碰到過一次劉工程師的愛人，她貼著牆根兒走，怕人似的，神情有點恍惚。 我也不敢過去問她，怕給她找麻煩。我就等著吧；既然劉工程師他們都沒事了，老錢肯定快 出來了。
六月底的一天，廠裡忽然來人，還有我們學校的工宣隊的人跟著。他們的神氣又平靜又 緊張。坐了一會兒才告我：老錢死了！
&ldo;什麼時候？&rdo;我說。似乎還不信，可是聲音全不是調兒了。&ldo;六九年十二月十七 日。&rdo;他們說。我努力穩住自己。又問：&ldo;怎麼死的？&rdo;
他們不肯說了。只對我說：&ldo;你丈夫死了，可問題還沒弄清，暫時還不能平反。我們把 他按工傷死亡處理，但你們家裡的人都有工作，沒有撫養人，所以什麼待遇也沒有。工資打 今天起停發，到此為止。&rdo;
我說：&ldo;奇怪了，我跟他從小認識的，兩家是世交，又一塊兒長大。大學畢業就工作， 就這麼點經歷，還有什麼問題沒弄清。又是怎麼死的，需要按工傷死亡處理？&rdo;但無論我怎 麼問，他們也不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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