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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嘴可夠快的,砍價也要三分五分的砍,你一讓就是二三毛,這樣可不行,賣不出價的。再賣,由我砍價。”我唯唯諾諾,老老實實“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我們的牛肉攤子,擺在了老菜市口,也就是小十字街口,算是鬧市的中心,南來北往必經之地,離我家住的文化館西邊的高臺子,也就百把米。這是我的主意,因為我是老街人,知道哪兒最有人氣,而且街面上的人都熟,不會有人找麻煩,更何況我還有後臺:一者母親是街道主任,二者鄰居大爺是工商局長。
“便宜賣了,八毛一斤,小黃牛肉,嫩死了!”副隊長一陣吆喝,老黃牛肉成了緊俏商品。買牛肉的,看熱鬧的,把我們的牛肉攤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開始時,我還低著頭記帳,怕被熟人認出來。漸漸被火爆的討價還價氣氛所感染,看著那麼多人爭買牛肉,內心升起自豪感,便把頭昂得老高,不僅幫副隊長收錢,幫勞力割肉,還主動講起價來——此時一開口可不是底價六毛了,而是九毛。副隊長誇我會叫價,買肉的說我越年輕心越狠。
下午三四點,牛肉就賣得差不多了。大家都還沒吃午飯呢!副隊長讓我合合帳,說不賣了,大家上小飯店吃飯去。我堅持讓他們去我家吃。副隊長推辭了一番,就把剩下的幾斤牛肉一提,說:“那就上小徐家吃吧!”
老黃牛肉其實很不好吃,燒了很長時間,還嚼不動。副隊長不好意思地自我解嘲道:這樣的死牛肉,賣六毛一斤都貴了。
2008年9月17日21:50:12
一斤白糖
那是1976年的夏天,和公社會計以及其他大隊的幾個知青,結伴去縣城開會。回來的路上,會計說他想買一斤白糖,留當藥引子用。幾個知青推薦由我來辦,因為我母親是街道主任,應該可以走後門買到。於是我就收了他的五角錢。那時白糖是憑票供應的,城鎮戶口每人每月也就是二兩,走後門買一斤白糖,也是要好大面子的。
母親聽後,有點為難,但還是答應了下來。大約半個月後,終於買到了一斤白糖。等我將白糖拿回生產隊時,已是一個月後了。我一方面讓人捎信讓會計來拿,一方面想等到去公社時捎給他。但此後,卻一直沒有了他的訊息。眼看那包糖的草紙一點點由潮到溼,急得沒有辦法。有一次去一個大隊開現場會,還把那包糖帶了去,可惜沒遇到,又拿了回來。還有一次開會時遇到了他,卻沒有帶白糖,急得我臉通紅。
包糖的草紙終於溼透了,看著已經有些發粘且已從紙中滲出的白糖,我只好拆開紙來,將白糖放進玻璃瓶裡。這一放,竟然放了一年多,夏天到了時,白糖已經化出了半瓶子的水,味道也已有些怪,這時已不再想將白糖如何交給會計了,而是想法把五角錢還給他。
直到考上了大學,離開了生產隊,也沒再遇到那會計。一恍又過了十多年,那時我已在本市報社工作,有一次下鄉採訪,在我原來下放的那個鎮,竟然遇到了那會計。沒想到他一下認出了我,而我,也很快認出了他。久別重逢的親切中,竟然想到了那一斤白糖的事。忍了又忍,終於在中午吃飯時,藉著酒勁,說出了我的隱藏了二十多年的內疚,誰知他哈哈大笑,說“竟有這樣的事”。
路燈下
與路燈結緣,是因為天黑後,沒有更好的地方去。
縣城居民,六十年代前期用的是洋油燈,六十年代後期才有了電燈。洋油燈的昏暗就不說了,電燈一家別管幾間屋,只安一個十五瓦的燈泡,比煤油燈亮不了多少。天黑了,大人們要在燈下做家務,小孩子們都被驅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