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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大一些的時候,解憶要吃的藥物越來越多,發病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候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已經醒在了醫院,睜開眼,是母親熟悉的面孔。
她們每年的旅行漸漸中斷了。
看不出何時還能再啟,明年,或者下一輩子。
在她十八歲的時候,全國最頂尖的心臟病專家對她下了判決,如果不能儘快找到適合的移植心臟,她很可能撐不過兩年。
等著心臟移植的人那麼多,而適宜的心臟又那麼少。
解憶知道,這幾乎是一個幻想。
她的一輩子,只是世界的一個水花。綻放的同時也在消逝。
水花隨著魚群的擺尾,一層一層激盪而開。
瑰麗的海洋就在一牆之隔的玻璃外。鮮紅的珊瑚礁連綿不斷向遠方蔓延,湖藍色的海水穿梭在珊瑚之間,追隨著迴旋的魚群,小小的氣泡從魚群中掙脫。
飛向遙不可及的灑滿日光的海平面。
飛向永恆的自由。
「你在看什麼?」
原野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他走到她身旁,學著她的樣子,凝目往海水上方看去。
「水花。」解憶收回目光。
他當然不會懂。
「回餐廳吧,我聽見宗相宜在喊吃飯了。」她說。
兩人已經再次搜尋過水下一層,依然沒有任何關於周然的發現。
隨著時間漸漸流逝,宗相宜做好了午飯,召集大家返回餐廳。
他們也向著餐廳走去。
中午的食物還是番茄罐頭燉所有能找到的食物。大家都吃得心不在焉,有的人可能覺得救援即將到來,裝模作樣吃了一點就不吃了,完全沒有之前努力求生的樣子。
馮小米似乎很困,一直在打哈欠。
吃飯的時候,宗相宜坐在解憶身邊。她臉上的妝沒有了,白色的真絲上衣上也沾染了不少汙漬,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解憶注意到她拿勺子的右手食指上貼了一張創口貼。
「你的手怎麼了?」解憶主動問道。
宗相宜看了一眼手指:「開罐頭的時候沒注意,鐵皮割手上了。」
創口貼上隱有鮮血浸出的痕跡,解憶掃了一眼,說:「傷口別碰水,一會洗碗我來。」
宗相宜愣了愣,抬頭看向解憶的目光又驚訝又有些感動。
「這……這好嗎?」
「沒事。」
解憶幾下吃完自己碗裡的食物,拿起碗筷站了起來,先收去隔壁的廚房。
等其他人也陸續吃完了,她上前收拾碗筷,宗相宜雖然手不能沾水,但也連忙上前來幫著一起收碗。
兩人把碗筷一起收到隔壁廚房後,解憶開啟水龍頭,熟練地洗刷碗筷起來。
宗相宜站在一旁,猶豫了片刻,小聲說道:「謝謝。」
「不用。」解憶簡潔地說。
宗相宜在她身邊站了一會,似乎是想找些話來說,也似乎是想找些事來做,但她既找不到話也找不到事,只能略顯尷尬地站在一邊。
除了稍微曬得有些黑的面板,宗相宜身上看不出農村的痕跡。
她身材高挑,衣品簡潔優雅,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多餘的裝飾。她的五官本不算出色,勝在嘴唇豐滿紅潤,在那張臉上有點睛的作用。一雙眼睛雖然不算大,但嫁接了自然纖長的睫毛,也能放大靈動。她竭力修飾著自己的缺點,哪怕是小麥色的肌膚,在精心打扮下也讓宗相宜多了一絲都市白領沒有的韻味。
反過來想,現在這副充滿人工設計感的模樣,恰好能證明宗相宜為了抹去她出身的痕跡,花費了多少後天的努力。
「我沒想到你會願意幫我。」宗相宜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