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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微微怔怔回頭。
許巍然真的走了，臨走前還關好了花園和陽臺的門。
小蝴蝶都出去玩了，要到春天才會回來，家裡只有她一個人。
許微微望向那幅畫，小男孩牽著小女孩的手奔向月亮，他在前而她在後。
她恍惚了一下，沙發前鋪著的毛毯純白，看起來很軟，許微微眼腳尖動了動，忽然跑過去躺了下去。把身體蜷縮成嬰兒的形狀，她將臉埋了起來。
液體從指縫間流出，她茫然地盯著那幅畫。
周言一直牽著她的手呢，她為什麼要茫然？
她咬住自己的指尖，完全不理解。
周言愛她的……愛她的。哪怕不愛，至少也是喜歡的。
她精神錯亂中突然想起來了，關於高考結束那夜的告白。
她問周言，可以喜歡我嗎？
周言沒有回答，他只是讓她上樓，和他一起去見見班主任。
後來再相遇，周言曾說過喜歡她。
一個人，真的可以在另一個人走了以後才感覺到喜歡嗎？
他早早地就準備好了房子，想和她結婚。
但想和她結婚的原因，卻不是因為那份少得可憐的喜歡，是因為一個在重壓之下被逼說出的承諾……
腦子轟的一聲炸開。
許微微明白了，徹底明白了。
她最為得意的和周言的婚姻，不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怪不得周言和醫生說，後悔娶她。
他根本不愛她，卻被逼著娶了她，他有那麼多更好的選擇，卻被逼著娶了她，他怎麼會甘心？
胸腔裡梗著什麼，很硬，許微微紅著眼睛去敲打那裡，但是沒用，她還是好疼，比十幾歲離開周言那年疼上千百倍。
她最愛的周言，最信任的周言，她眼裡全世界最好的周言，怎麼可以這樣欺騙她。
他是怎麼做到面不改色地說著愛她，背地裡又和醫生訴苦，他怎麼能這麼委屈自己，因為一個傻子毀掉自己本應幸福的婚姻。
她不值得的啊！
胸裡堵著的東西漸漸上移，劃過她的嗓子，許微微懵懵懂懂地看著自己的手，突然彎身，乾嘔起來。
鑰匙轉動門鎖，發出了清脆的響聲，許微微抬起頭，一邊乾嘔，一邊忍不住向那邊望去。
周言推門進來，看到許微微躺在地上，幾不可察地凝起眉。
「微微，怎麼睡在地上？會著涼的，快起來。」
他來不及換鞋，大步走到許微微身邊。
毛茸茸的地毯邊緣暈染成了灰色，周言垂眸，一大片混著水的菸灰格外明顯，他扶起許微微抱在懷裡，溫聲問：「家裡來過人了？」
許微微不說話，只痴痴地盯著周言的臉。
太好看了，周言，不管多少次看到，她依然會像第一次見他時那麼喜歡。
她穿著破舊的跨欄背心，蹲在一樓奶奶家門口撿人家不要的蒜薹根吃，周言穿著名牌童裝，背著沉重的小書包，冷冷地看著她。
貧富和智力的差距讓她羨慕周言，卻從沒想過，周言看似順風順水的人生裡，也背負著許多他不願接納的命運。
杯子摔碎了，他很自然地認為地上的水是杯子裡帶的，沒想過那是許微微的淚水。
周言無奈，「他來了就來了，你跟他生氣幹什麼。」
周言當然知道是許巍然。除了那條瘋狗，沒人能把許微微折騰成這樣。
那破小孩有把一切都搞砸的本事。
目光閃爍，周言抱呆滯的許微微去了臥室，掰開她緊緊纏在一起的十指，周言低聲問：「許巍然，都說什麼了？」
許微微咬緊唇片，不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