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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此式尚無名目,而且也不能應用在別處,可我前思後想,總覺著這一擰腰是把上一式&l;妙寫黃庭&r;的躲閃之法又深刻了一層,彷彿將&l;妙寫黃庭&r;那種縮頭矮身的屈辱之氣轉成了一股睥睨成敗的瀟灑之氣、軒昂之氣。只不過它只是一式單薄的身形步法而已,與接下來的&l;側馬揮毫&r;、&l;點石成金&r;連絡不成一個全招,這是我藝業不精、領悟不到的緣故。或則有一日,你在我硯方大叔那兒能得著什麼體會,也未可知呢!&rdo;當下又將式子演練一回,著萬得福也演練了幾趟,再囑咐他見了萬硯方得喊&ldo;曾爺爺&rdo;才合乎禮節諸如此類的言語。
閒話不提,且說萬得福投在萬硯方門下,便全然不是先前在自然六合門中的景況了。這萬硯方是前清的遺民,光緒十八年壬辰生人,比萬籟聲大了十二三歲,腳下還有偌大一爿橫跨產銷兩業的絲綢生意,因為老父萬子青尚稱健在,所以到了快四十歲上,外人猶稱少東。萬得福投這少東去,見面便依著萬籟聲吩咐喊了聲&ldo;曾爺爺&rdo;,不料萬硯方把臉一板,道:&ldo;誰是你家爺爺?&rdo;這個硬釘子碰得萬得福灰頭土臉、鼻樑深處一酸,就要落淚。萬硯方將他帶來的投帖再讀了一遍,顏色才緩過來,命下人將他行李安頓了,仍是正容肅色地說:&ldo;我這裡不是武術館,我也不是什麼拳客鏢師;你師父讓我&l;將攜指點&r;你,我可不懂什麼&l;將攜指點&r;。這麼罷,你要是想做生意,便留在上海,我安排你到綢莊上學點貨記帳;你要是想學手藝,我送你到杭州織廠里拉機器‐‐如今織廠裡都不用木龍頭,用的都是電力機,一點也不辛苦。&rdo;
萬得福聞聽此言,猶似冰雪澆頭,再加上旅次勞頓,幾乎暈了過去。只道千裡間關,能在名師指點之下學成一身技擊,打遍天下高手,聲震江湖,哪裡曉得卻要給人來當下作,一時之間只能順著萬硯方的話尾,結結巴巴地說:&ldo;我、我、不怕辛、辛苦。&rdo;
說來只能怪萬得福時運不濟,這少東萬硯方這些日子以來正忙著絲綢生意上的事,無心應付什麼千里姑表萬裡姨的告幫親戚。原來辛亥革命以降,滿清一旦覆滅,國民政府成立,這龍袍、朝服、頂戴等儀制全換了套。紅門局官機停擺,江南絲綢業也起了絕大的變化。浙西太湖之濱,地理天氣皆適宜種桑育蠶,但是杭州四郊農戶多以出口生絲為主。在機織供應方面,沒有了舊式的官服,也就少了絕大部分的生意。可是在民元之初,杭州自一家名叫&ldo;大有利&rdo;的電廠開始引進了這種新的動力,為絲綢業帶來了極重要的刺激,幾乎也就在同時,原料也不再只用生絲,而雜用各種纖維交織,非但花色繁多,成本也隨之降低,需求因而擴大,售價自然下滑,市場便得以興旺起來。另一方面,生產工具上也出現了極大的改革:留學日法的許潛甫、留學美國的王士強等人先後引進了東西洋較為先進的染整、翻絲、捻絲和搖紓等技術,遂使上海和杭州分別成為平民絲綢工業與市場的兩個大據點。萬得福來到上海的時間,正是民國十八年仲春時分,此時東北易幟,大亂稍弭,然而諸省大小軍閥戈戟未安,絲綢業在大幅擴充之下忽然又受到戰亂的影響,搞得進退失據。經營者已經投下了血本,卻眼見戎馬擾攘,各省市紛紛備戰,哪裡還有商機可言?倘若收手不幹,必然是認賠收山的下場。於是許多廠家索性在解僱工人之餘,將已經勢成淘汰的手拉機‐‐俗稱&ldo;木龍頭&rdo;者‐‐奉送工人,有的連花樣本子也附帶送出,抵賠遣散的部分費用。如此一來,人人可以門戶獨立,自產自銷,絲綢價格大亂。萬硯方正要走一趟杭州,看看廠市動靜,一聽這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