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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叱雲成遂殺躲藏在他處的定國公薛瑒祭旗,打著入京勤王的旗號,率領軍隊浩浩蕩蕩往京城進發。
那原先隨父親藏匿在涼州的定國公次子薛鳴卻僥倖逃脫,往北而走。叱雲成為免夜長夢多,派了人去追殺,但也未因此放棄隊伍的東進。
京中似乎亂作一團,自涼州出發半月有餘,仍未接到任何來自朝廷的命令。叱雲成如入無人之境,率領大軍,繼續向東挺進。
叱雲月將父親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裡,心中失望不已,卻還假意服從,一面暗中與朝廷及正向涼州趕來的岑治發書,將軍隊的行蹤透給對方。
就在兩軍即將與秦州相遇的那個白日,軍隊在林間稍作修整時,叱雲月找到了父親:「阿父是真打算入京勤王?」
當著女兒的面,叱雲成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勤什麼王。」
「當年,我叱雲家祖上原也是一方霸主,兼有涼州、幷州之地,老祖宗們不思進取,做了太|祖的狗,縱有吞滅江南之功,卻只給了涼州這塊地。然而,陳郡謝氏卻能享有吳地這等富饒的土地,只因太|祖皇后的緣故。便是到了這些年,家中也還能出皇后,連謝雲懌一個旁支都能封侯。」
「而我叱雲家,卻要被削王爵為公爵,連你母親……朝廷也要逼她與我和離,硬生生拆散我們!」叱雲成怒火中燒地說著,說至激動處,不由得握緊了拳。
「拓跋家,真是欠我叱雲家太多了。這次你阿父入京,便是要將叱雲家應得的拿回來。」
不,不是的!叱雲月在心裡拼命地反駁。
陳郡謝氏獲封吳地是因其本就是太|祖南下的盟友。太|祖也封了先祖為異姓王,直至到了祖父時才降王爵為公爵,且依舊世代與叱雲氏聯姻,父母和離也是母親自己的選擇,謝伯父封侯更全是靠自己的本事,朝廷沒有半分對不起叱雲家,阿父又豈能把一切都怪罪到朝廷頭上?!
而自來到涼州以來,見了父親的種種違揹人臣之舉,叱雲月實也再難欺騙自己。父親,哪裡是她從前以為的忠臣義士。
他和先帝和嘉王瑞王和京兆蘇氏沒有任何區別,都是為自己的野心汲汲營營不顧家族與將士死活的亂臣賊子。
她沒有再勸解一句,修整結束後,繼續帶領軍隊行軍,為父親斷後。
大軍銜枚疾走,終於未時一刻在秦州城外與率軍前來的岑治相遇。
「叱雲兄,好久不見。」他騎在一匹高頭駿馬上,覆身的甲冑遮去了他瘸掉的右腿。鳳翅盔下雙目清亮,儀觀偉然,顧盼風生。
「是你啊。」
兩軍在寬闊的平原上隔著離離秋草對峙,如同被橋隔開的洪濤秋水。叱雲成眸子微眯,握著馬鞭的手攥得微緊。
先前斥候來報,說對方的將領是個瘸子時他便猜著是他了。不想嬴衍還真放了他來,看來倒真是窮途末路。
於是道:「怎麼,朝中是沒有人了嗎,竟放了你來。」
「是啊。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嘛。何況我也不老。」岑治氣定神閒地笑著,手撫馬鞭,身在馬上,談笑間,似乎是當年那個逐柔然七百餘裡的不敗少年又回來了,「豈能坐視這大好江山再起狼煙,淪為你們這些亂臣賊子的逐鹿之所。」
「你想入京,那就請先過我這一關。」
話已然說至這個地步,多言也是無益。叱雲成臉色漸漸凝重下來。
卻是此時,一支冷箭自背後凌厲破空,叱雲成避閃不及,一箭貫至左肩,肩上頓時傳來一陣劇痛,他驚愕地回頭,轉瞬便已明白箭之所來。
「阿月?」
「你在做什麼?!」
重重如密雲堆集的軍隊自中心散開,散出一條道來,露出大軍盡處、手執彎弓策白馬的叱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