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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炎夏,我們為了慶祝結婚8週年,本打算在28日晚上帶六歲半的女兒和五歲的兒子去觀看演出的。不料凌晨三點多鐘,大自然上演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悲劇。在那之前不知道地震的可怕邢臺地震,海城地震,天津都有震感。人們雖也大喊大叫,但驚奇多於驚慌,因為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
27日夜裡出奇的悶熱。我們一家四口住在位於重慶道一座新樓底層一間小房子裡,那年頭人們都很窮,沒有電扇,更談不上冷氣機,我們在大汗淋漓中給孩子搖動著蒲扇,直到深夜兩點才入睡。
凌晨3點40許,只覺得一陣猛烈的搖晃,伴隨著一陣低沉的轟鳴聲(後來才知道這叫地聲),窗子裡閃現了一陣白晝般的強光照得屋裡通明,瞬間強光消失,摸黑去開燈發現已經斷電。轟鳴聲逐漸退去,樓房劇烈地搖動著,竟然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嘎聲。彷彿有一把大鋸從天而降,要把這座四層水泥磚混結構的房子鋸斷。樓上傳來了東西落地的叮咣聲,大人孩子驚恐地尖叫聲。
慌亂中我們抱著孩子摸出屋門,卻被過廳裡倒下的腳踏車擋住了去路。那套有四間住室的大單元住著三戶人家,每天晚上過廳裡都擺放著許多腳踏車,這會兒一排腳踏車全都朝著我們家門口倒下了。我們只好放下孩子,把一輛一輛車扶起來,然後跑出單元門。
事後想起來一陣陣後怕,若是知道大地震的破壞力,還去顧什麼腳踏車呢!早一秒鐘從車堆上爬過去,就能爭取一線生機啊!那時候人們對於防震與減災還一無所知啊!
當時我們基於無知的勇敢還做出了雷鋒式的見義勇為行動,樓裡一位老太太是赤身裸體跑出來的,年輕人立即脫下自己的衣服給老人穿上。見她哆哆嗦嗦站立不住的樣子,航鷹還跑回樓內搬出一個凳子攙她坐下。
無知無畏,當時雖也驚慌但未失措。真正的恐怖是在天亮時看清楚發生的一切的時候。
那天黎明前格外黑暗,可能是大地震的天象,也可能出於我們從未經歷過全市斷電的體驗。摸著黑我們和全樓的鄰居們跑到了馬路對面的邊道上,對面是一片平房安全一些。天矇矇亮的時候我們開始關注起周圍的情況,這才發現我們這座新樓竟然向前傾斜了,壓得邊道出現明顯的塌陷。附近的一些臨街老樓的&ldo;前臉兒牆&rdo;不見了,一層層大大小小的房間裡的傢俱陳設一覽無餘。航鷹自幼在天津人民藝術劇院做舞臺美術工作,熟知話劇理論&ldo;第四堵牆&rdo;之說。孰料一夜之間滿街的房子都像話劇舞臺似的沒有第四堵牆了,只是一座座&ldo;舞臺&rdo;上沒有&ldo;演員&rdo;‐‐人們都逃生去了,留下一間間凌亂的空巢。更為可怕的是,我們原本以為安全的平房區,可能因為那些平房太簡陋了罷,大震時門窗所在的前牆瞬間倒塌了,衚衕裡已經有屍體被抬了出來,蒙著被單停放在邊道上。
死亡就在身邊,而且聽說多是年輕的生命,年輕人跑得快,被倒塌的前牆砸個正著。奇怪的是聽不見哭聲,平房組成的衚衕裡一片寂靜,死者的親人們似乎還無法相信、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災難。
我患有多年的風濕性心臟病,目擊死亡,一切鎮靜與勇敢全都喪失殆盡,渾身顫抖,心律不齊,陷入了無法克服的&ldo;後恐懼&rdo;中。在災難面前人性的高尚我們居住的那座四層樓裡大約有20戶人家,平日鄰裡關係很冷漠,碰面時肯露個笑容就算客氣的了。
危難當前,全樓的人表現出空前的團結精神,原來有矛盾甚至不說話的鄰居主動打起了招呼,互相關心,盡釋前嫌。天還沒有亮時,就有男人自動聚集起來一一清點各家人數,藉助手電筒的光亮查問全樓的人是不是都跑出來了。
全樓的人被確認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