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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靜的一刻過後,城市像突然驚醒似的發出了哭喊聲。他聽到了母親和妹妹的呼救,聲音像是來自地下。高大的樓房倒塌成一片廢墟,水泥的預製板成為生命的障礙,他還稚嫩的雙手實在撐不起那生命的希望時,他看到了親人解放軍的身影。
一年後,遲浩田將軍曾在他的文章裡,記錄了最先進入災區的部隊某營,時間是7月28日當天的下午。但事實上,人民子弟兵的援救和犧牲,都比將軍所說的早得多。薛建國家住某部的留守處大院,6棟住宅前是警衛連的四層樓房,那裡有90多名某部防化連的官兵。大院也在這次災難中最先感受到親人的幫助。薛建國是立即向那些趕來的戰士求救的,他的母親和兩個妹妹都還在廢墟里。在戰士們動手清理廢墟時,他又看到了幾名戰士正在周圍扒人。那時,天剛矇矇亮。也許是一種自然的依託,他至今還記得四周的那些戰士有二三十個,後來他才聽說,那幾乎就是警衛連走出這座城市的全部人員。
在第三個鄰居被救出廢墟後,薛建國的母親才從磚石裡露出臉來。她的下肢被水管卡住了,水管又被水泥板壓住,足有十幾個戰士齊心合力,才將母親救出來,那時,已到中午了。薛建國的一個妹妹也被救出,而另一個已經不幸遇難了。
午時落起了小雨,母親被抬進院裡惟一的一處帳篷。帳篷一邊搭在一輛卡車車廂上,一邊斜拖在地上,像山西人的半坡房。只是帳篷小人多,陸續脫險的人們很快擠嚴了帳篷。因為這裡曾是籃球場,平坦一些,被救出受重傷的戰士也一個個被抬過來,但他們都沒有抬進帳篷,帳篷擠不下,他們也不願進去,就在雨中淋著。後來,不知誰弄來一些塑膠布,人們就用木棍支起些三角架來,擋在了戰士身上。雨停時,太陽就冒了出來,天又熱得難耐。現在想起,那些傷員一定很需要更多的幫助,可大家都在忙,忙得許多該做的都沒能做。
傍晚的時候, 掀開塑膠布,有的戰士已犧牲了。那時,人們才知道,前樓的警衛連傷亡慘重。但因為幾乎每家都有人震亡,大家的感情有些麻木了,誰也沒有詢問那些犧牲的戰士的名字,也沒有人問起搶險戰士的名字,甚至那時天天見面,卻不知道誰是恩人。
&ldo;其實,我們是可以做得更好一些的。&rdo;薛建國講完他的故事後,低低地說。幾天後,他一家都隨部隊去了外地。
我和他很熟的時候,他才給我講了這個埋在心裡的故事,那天我說起在他那張很男子漢的微黑的臉上,怎麼有一雙同樣黑亮卻隱含一絲憂鬱的眼睛時,他斷斷續續對我講起他的故事,然後憂鬱地問我,那時,他為什麼只想到了自己,自己的家人,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那以後我也有意地尋找過瞭解那個大院裡的人們,一直在軍營的白興明所長是震前離開唐山,去了承德的,地震後又回了唐山。他現在工作的某部幹休所,就坐落在留守處的原址‐‐如今的人大北街。他告訴我,當年防化連的損失的確很慘重,既要自救,又要救人,多數戰士都犧牲了。都是五湖四海趕來的,都是十幾歲的孩子……幾天後,當脫險的戰士憑著早已磨腫的雙手和透支的體力再也無力救助時,被深深埋在廢墟中的戰友遺體,已發出了難聞的氣味……
如今在幹休所裡已找不到當年的老住戶了,2005年秋天,這裡重新規劃建設,已經是一片建築工場了。我是在市直機關輾轉找到一位曾經的住戶的,他是我一個十幾年的朋友,只是第一次和我說起他的故事,他叫程傑。
程傑是被塵土嗆醒的,那年他14歲。水泥板幸運地在他的頭頂搭起了個&ldo;窩棚&rdo;,他便順路爬了出來。他最先聽到的是姐姐的喊聲,他奮力救出姐姐來,卻無力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