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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腳下冒出一個黑影朝我移來。
「啊---」我像一隻驚弓之鳥似的尖叫。
「文樂,是我。」那黑影撲過來,一手抓住我的手臂,一手捂住我的嘴。
我停住叫聲,借著銀白的月色看清他的長相。高挑的個子,端正的面孔,淡黃色的面板和海藍色的眼睛,一頭及肩金髮絲絲縷縷,脖子上掛著一串琥珀色的寶石項鍊。他是---沙暮!
我驚愕地看著他,剎那間百感交集。
他慢慢放開手,垂下眼,避開我的目光,道:「文樂,你還生我的氣嗎?」
這話倒提醒了我。我頓時怒髮衝冠,狠狠把他一推,扯著嗓子道:「你來幹什麼?你不是說不想見我嗎?你來幹什麼?你走!你走!」我衝過去把他推開一段距離。
他毫不反抗地任我擺步,一句話也不講。
「你走!你走啊!」我最後重重地推了他一下,再跑回欄杆邊,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沒有抬眼看我,終於輕輕地挪動腳步。
我轉身撲在欄杆上,失望悄悄地爬上整個心頭。我不是一直盼著他的出現嗎?為什麼現在他來了,我又要趕他走呢?為什麼我那麼反覆無常、為什麼我偏不肯放下臭架子呢?
身後已經聽不到腳步聲了,他已經走遠了嗎?後悔蔓延至我的每一寸肌膚。一顆冰冷的淚落到我的手背上,我的眼前模糊一片。
「文樂,你看。」沙暮的聲音分明還在後面。
我驀然回頭。
「我們坐摩天輪吧。」他指著摩天輪,心血來潮地說。
摩天輪,我望著那高高在上的摩天輪,心裡一陣發玄。我怕高。我對過天橋都有病態的恐懼。我從小就害怕呆在那種騰空的建築物上。我總是剋制不住地去想自己從半空中掉下來,逆著風做自由落體運動。我可以預見自己重重地摔到地上,摔得血肉模糊死無全屍的慘樣。
「我有恐高症。」我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如果掉下去,我會帶著你飛的。」他放下手的動作就像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
我的心軟了濕了,不吵了,竟然又說:「你走開,我不要再理你了。」
他不作聲,也不動,站在原地望著我,表情有些複雜。
我一時間又產生莫大的恐懼。我害怕他這次真的失去耐心了,他真的發火了,他會像白天那樣扭頭就走,而且這一走,就是真的不願再見到我了。我閉上眼,兩粒碩大的淚終於無處藏身。
「文樂,不要趕我走,好嗎?」
我睜開眼,呆呆地望著他。
「文樂,不要趕我走,好嗎?」
我的眼裡噙滿了淚。
「文樂,我喜歡你---」
昨晚我回學校的時候,又和教導主任狹路相逢,不但處分在劫難逃,她居然還把一年多前鬧狂歡的事搬出來談,說她當初對我如何手下留情如何寄予厚望,想不到如今我仍然抱殘守缺飽食終日,鑄成她執教生涯幾十年裡不可彌補的大錯,說著也不覺得荒唐。說實話只要不勒令我退學,我的確也不在乎記過。高三了,體檢、體測、成人儀式、模擬考,填報志願,一切為畢業作準備,反正三年將盡,我也不指望她臨別了再給我撤消處分,跟著我的檔案袋一起隨遇而安吧,本科、專科、高職,或者乾脆落榜在家待業,不怕沒個落腳的地方。我想著想著,心裡就開始竊喜了。
今天是星期日,照樣要去戲劇社完成我承諾履行的使命。
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雖是小雨,卻也讓人感到陣陣寒意。校園裡的街道並不冷落,還有浪漫的女生們穿著及膝皮裙打著粉紅色的透明小傘漫步,出入於充滿羅曼蒂克氣息的果吧餐廳。
我是校園裡唯一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