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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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的,好像患有怕光的眼疾一樣。有時他的眼圈也真就紅起來,這時他就戴上一副茶色眼鏡,眼鏡是黃銅框子,粗重的方腿上還長些綠色銅鏽,好像才出土的文物一樣。
現在他就戴著這副眼鏡,在講《說岳全傳》。他正講到金兀朮五路進兵,宋康王被困牛頭山,岳飛祭帥旗奮起抗戰那地方。他講岳飛講得活龍活現,在凜然正氣中突出他的愛國主義精神。他的聲音不大,除了坐在他眼前的那些聽得人神的人之外,稍遠一點的就聽不清了。
王一民進屋後就裝成找人的樣子,向吊鋪上下張望著。當他走近這群聽書人的時候,他的眼睛一掃說書的“老先生”,便感覺到“老先生”正在看他,並向他微微點了下頭——這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知會,一般人是感覺不到的。王一民就不再看他,轉身向另外一個屋子走去。
王一民從小店走出來的時候,早已是萬家燈火了。他悠閒地向松花江邊漫步而去。他知道那位“老先生”得講到“且聽下回分解”的時候才能抽身出來。他現在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溜達到他們指定會面的地點去等他。他一邊走著一邊想著方才這位“老先生”。他們同是吉林人,別看這位“老先生”滿臉鬍子,實際他比王一民只大四歲,今年才三十三歲。他是王一民的朋友和老師,王一民非常愛他,尊重他,甚至崇拜他。王一民把他當成自己的一面鏡子,經常用他的言行來對照自己。這個人就是原來滿洲省委工會負責人,新任命的省委秘書長李漢超。
李漢超早年在北京大學文學系讀書,由於人聰明,學識豐富,博古通今,所以老師和同學們都很喜歡他。他在文學系裡是以研究當代文學而著稱的。他廣泛訂閱當時北平、上海出版的期刊雜誌。開始是一般閱讀和研究,漸漸地他愛上了由魯迅主編的《莽原》和《萌芽》,從這裡他開始接觸了馬列主義文藝理論,並對馬列主義的社會科學發生了興趣。接著他就參加了黨所領導的群眾團體“革命互濟會”,並閱讀了大量的馬列主義書籍。他出身於地主家庭,在他到北平讀書期間,父母相繼去世,士地財產由他叔父經管。當他逐漸地信奉了階級和階級鬥爭的學說,懂得了剝削和被剝削的革命理論以後,他就感到依靠土地收租來生活是可恥的,他甚至覺得自己吃的飯菜裡都有農民的血和淚。但是怎麼辦呢?他很苦惱。有一次他看了托爾斯泰的《復活》,從中得到了啟示,他就寫信給他叔叔,要把他名下的土地分給農民。他叔叔以為他得了精神病,便急如星火地跑來看他,當弄明白他還正常生活著的時候,就把他暴訓了一頓。他的計劃沒有實現,但這些土地卻成了他精神上的負擔,總像塊大石板一樣壓在他的心上。
在這期間有個叫石玉芳的同班女同學愛上了他,愛得那樣深,就像著了迷一樣。李漢超無論走到哪裡都會“碰”見她。在學生會里,如果他在發表議論,總有一雙深情的大眼睛在盯盯地看著他,看得那樣出神,已經到了毫不掩飾自己感情的程度了。一個未婚女孩子,看一個未婚男人看到這樣不錯眼珠的程度,那就是棒打不回頭了。
石玉芳是這樣主動地追求著李漢超;李漢超呢?也不是不愛石玉芳。開頭那幾天,他甚至不敢相信那樣一個溫和穩重,甚至有些羞答答的姑娘,會忽然間勇敢地追求起他來。李漢超一連好幾個晚上難以人睡。那雙直盯盯看他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圓圓的臉蛋,有些蒼白的面孔,時時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真有些把握不住自己了。有幾次他甚至要衝上去大膽地向她表示自己的感情。但是他沒有,不但沒有,他還有意地迴避她。是什麼東西阻礙著他和她接近呢?原來石玉芳的家庭是一個頗有些名氣的所謂官宦世家。她的祖父當過清朝的禮部侍郎,在北京西城報子衚衕裡有所大宅子,至今在這個宅子裡出出人人的還是些官僚政客。石玉芳就是這宅子裡的一位小姐。李漢超已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