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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底低下聲音,生硬又疑:
“什麼意思?不染兄,你又什麼話不妨直說?為何一再打起啞謎?”
看著她不悅毫不做作的態度,方不染情急之下抓住那雙纖細的小手,數不清發自內心的告白竟是像要同時順流著一個出口奔騰而出的泉水一般,集體擁堵,塞在咽喉處,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可是這意思已經表達得再清楚沒有了。他在向她求愛。
縮回手,少女才發現她已經無法忍受除了那個他之外任何異性的觸碰了。這在之前是從沒有過的現象,靈魂來自現代的她原本並不是束縛在酸儒條條框框中的世俗之流,灑脫天真糅合的本性更多透露的是與他人相處時的自然,因此即使是對異性,譬如十四以及坐在對面的方不染,她從來都沒有覺得需要刻意地避諱。稍許親密的接觸只不過是她眼中友誼表現出大而化之的一種方式而已。
可是現在,世界卻完全不同了。
方不染的心在她縮回去的瞬間又再度結冰,一壺涼水冷卻最後一絲殘留的溫度,捏住桌上一直沒有動過的酒壺,自斟滿杯,仰口喝盡,盯著她手邊被冷風吹亂的窗簾一角,自嘲笑道:
“其實,我不怨你。也不該怨你。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人之常情,不是麼?”
情緒最近一直很煩躁的少女終於忍受不住,“咚”地一聲摔下手中的筷子,
“方兄,你有話直說……我真不習慣你這樣。”
瞥她一眼,先不答話,接連灌了自己兩杯冷酒,男人再開口時,已經有些喘氣。脫口而出的話變得尖酸刻薄。
“直說?說什麼?再厚著臉皮向你表白,還是,還是恭喜你飛上皇家的枝頭?”
很好,原來他說的是這個。繞了一大圈子,年小蝶終於明白他所指的事實。所謂的皇家就是指的十四!
她與十四阿哥的傳聞能流到敏貞那兒也就自然能落到方不染的耳邊。
他誤會她並不怪他。
可是,這種誤會卻是以另一個初始的誤會為基礎建立的。這個基礎,就是被方不染單方擴大的愛情。
本身被人喜歡或許是一件足以滿足自身虛榮心的事。被喜歡被愛慕的同時也就證明了自身本來的某種價值,從外在他人方面肯定了自己。至少證明自己並不如每個月最頹廢那幾天幻想來的全無是處。可是,這種虛榮感層層疊疊累加起來,卻足以讓人身心疲憊了。按照敏貞那天的話,四爺,十四阿哥就屬於這類。眼下又更多了原本在一個友誼邊界內的人物,更叫年小蝶心頭沉重。
心思單純的她根本呢容納不下這許多自己感情相屬之外的情意。她只有一顆心,她的愛只能給一個人,她不朝三暮四,她更不左右搖擺,猶豫不定。因此,與其說此時她面臨額外的求愛感覺到困擾,倒不如說是一種過於天真導致的煩惱。從沒真正處理過戀愛糾葛的楚小蝶骨子裡完全與她現在展現出豆蔻年華的外表一致。她根本不知道該先從哪處著手處理。
這也完全符合她有些大智若愚的天性。從那天與敏貞對話推論出逃避成為十四福晉逆否命題的戰略性策略開始,就只有些粗線條的概念浮現在她心底,至於細節之處究竟如何具體施行,卻是暫時一點兒找不到方向。
因此,聽到方不染欠禮貌的挑釁之後,她雖然很想立即理出頭緒,可仍然不得要領,一團亂麻。著急間,不妨又被捉住了手,
那頭道:
“小蝶,別嫁他……阿哥能給你的,我方不染有一天也能給你!”朦朧著眼,他顯然醉了。
這時,她終於理清思路,首先應該表明兩人的立場,分清渭涇;再來表述自己的態度,闡明絕非攀附權貴之人。張開嘴巴,正預備開口,門簾突然“譁”地一聲被挑開,不該出現的聲音偏偏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