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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芬芳家的廚房亮著暈黃的燈光,我站在陽臺上看著那朵罌粟花在開放,覺得心裡有一種充塞感,彷彿它是從我的心裡開了出來,把心臟撐裂了一道縫隙一樣。我極想跟鄭芬芳聊一聊,讓她去廚房,看一看這朵奇異的花,還有那個紅色的小沙丘。
我拿著電話趴在窗臺上撥鄭芬芳家的電話,沒人接聽。但是她家廚房分明亮著燈,而我的衝動是這麼強烈,我必須把鄭芬芳叫到廚房裡來,讓她跟我一起看看樓下的花朵。於是我又撥打鄭芬芳的手機,但是我的手指突然變得遲鈍無比,它在電話機上跳方格一樣跳來跳去,總在最後一個按鍵上出錯。我把最後一個數字念出聲來,但落在按鍵上的位置總是錯的。
我張開手指放在眼前看了看,它們很無辜地伸展在夜色裡,隨時等待再次開始對那些數字鍵的敲擊。我有些絕望了,我無法叫出鄭芬芳,她將無法看到一朵罌粟花在我們兩家樓下的花圃裡生長和開放。
我把電話機摜到窗臺上,它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這聲響有些像鼓槌敲打在鼓面上,持續不停地發出漸去漸遠的餘音。
我在餘音裡睜開眼,周圍是黑重的夜色,月光和星光的影子很稀薄地照在窗臺上。我知道我是剛剛從一場夢裡醒轉過來了,照樣是一場奇異和紛雜的夢,同以往無數次一樣,讓我在醒來後感到驚懼和留戀。
我確信那個紅色的沙丘就在我家樓下的花圃裡,它圓圓的乳房形狀分明是一個小小的墳,鮮紅的顏色像血一樣讓人感到驚懼。而從它頂部生長出來的那朵罌粟花卻又是那麼地美,散發出誘人而神秘的淡淡香氣,比白天我看到的還要美,美得不可理喻。
我閉著眼在黑暗裡回憶這場夢境,儘量不遺漏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誰也不會理解,我是如何用心依戀著這樣一些奇異的夢境,它們是我意識混沌時候的不速之客,帶給我難以忘記的驚懼和美的極致。
當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的意識已經從夢境裡徹底抽身而出了。我披上一條毛巾被下床站到了陽臺上,稀薄的月光裡,樓下花圃裡的花草都安靜地沉睡著,我能夠看到白天剛剛長出來的罌粟花,它也跟其他花草一樣靜靜地立在花圃裡,看起來似乎只是一株普通的花。
它是從沙土裡長出來的,那個紅色的沙墳並沒有如夢裡一樣觸目驚心地出現在我視野裡,花的底部是平坦的花圃裡的沙土。
對面樓上鄭芬芳家的廚房也不像我夢裡那樣,亮著暈黃的燈,我回頭看看電話,它老老實實地趴在我的床頭櫃上。只是,我抬起手指來的時候,似乎還能隱隱感到它們落在電話鍵上的觸覺。
我笑了笑,打算回到床上繼續睡覺,我說過了,無論多麼離奇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都不會感到不解,我永遠相信我身體裡流著不同凡響的血液。
打算轉身離開陽臺的時候,我隱隱看到鄭芬芳家廚房窗戶裡站著一個人影,我努力睜大眼睛,認出那是鄭芬芳。我想她可能是被我剛剛撥過去的電話鈴聲吵醒了。我開啟陽臺上的燈,打算跟鄭芬芳打個招呼,可是鄭芬芳似乎並沒注意我家陽臺,她單薄的身影在廚房裡無目的地飄蕩了一會兒,就消失了。
貓靈 第四章17
我從站前郵電局出來後,看到火車站廣場上熙熙攘攘,決定順道去看看李家克。李家克在鐵路上幹警察,是客運公安所所長。
我平時不大喜歡來火車站,這裡永遠給人髒亂的感覺,到處充斥著不那麼讓人感到舒暢的空氣。有時李家克去我家都能帶去這樣一些味道,時間長了,這種味道就成了李家克的特殊標誌了,儘管他去我家之前都很自覺地把制服換成便服。他還是很尊重我的靈敏嗅覺的。
我走進油漆斑駁了的售票廳大門,順著大廳裡一截黑乎乎的樓梯上到二樓,找到李家克的辦公室,推門進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