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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很痛苦。沒有伊萬而繼續活下去,這太難了。聽天由命,吃,睡,這要容易得多,這不需要做出努力,只要有生命力就夠了。在我這隻母豬的肌肉、母豬的外陰、母豬的大腦中有生命力,有足夠的生命力在野豬窠裡度日。我又掉進了洞裡,全身又隨著地球的轉動而轉動,隨著風的吹動而呼吸,隨著拍岸的潮水而心跳,流淌的血像雪一樣輕重。聞到樹木、香味、腐殖土、青苔和厥,我的肌肉就動了起來。我感到動脈中有別的動物在呼喚,感到了我的同類在發情期的對抗與交配及其誘人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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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知道,一有風吹草動,就必須高度集中精神,保持冷靜,免得產生髮自內心的恐懼,這樣才能剋制住自世上颳起第一場暴風起,便萌生在牲畜心中的這種恐慌。死對大家來說都是一樣的,死神降臨在我周圍,必須保持冷靜。別的豬驚恐萬狀,我縮在它們後面的一個角落裡,看見門開了。與此同時,卡車也到了,停在門前。香水店的老闆從車上下來,他胖得不得了,我看見他站在門框上,彎下公牛般的肩膀,吻我母親的嘴,並以某種親暱的方式拍拍她的屁股。卡車上印著福利電子幾個字,但裡面卻散發出強烈的屍臭味。
香水店老闆和我母親做黑市買賣,以現在的肉價,他們該賺得到不少黑錢。他穿得像個高階商務管理人員,但母親卻給了他一件白圍裙和一條繩子,兩人進了豬圈。母親手裡抓著一把大刀,一個用來裝血的銅盆和幾張用來燒豬皮的報紙。〃那兒,角落裡。〃母親說。他們走近我,其他豬都逃了,亂作一團,我身邊形成了一個空空的巨圈。我準備決一死戰,母親不單是個兇手,而且還是個盜賊,她要殺掉一頭不屬於她的豬。我露出牙齒,香水店老闆開起玩笑來,用繩子向我頭頂甩來。我想起了跟伊萬在一起的最後情景,這情景充滿我的神經、我的肚子和我的肌肉,我的整個身子都站了起來,由於仇恨,由於害怕,我不知道,也許是由於我對伊萬所有的愛。老闆的臉變得鐵青,他顫抖著從口袋裡掏出手槍,我把槍從他手裡奪了過來,開了兩槍,第一槍打他,第二槍打我母親。刀落在銅盆裡,發出〃哐當〃一聲。後來,我去了森林,有幾頭豬跟著我,另一些豬過於留戀現代化豬圈的舒適,應該被動物保護協會或另一個農場主收留了,總之,我現在不會喜歡像它們那樣。
母豬女郎16、
從此以後,我大部分時間是豬,住在森林中更方便一些,我跟一頭很漂亮也很雄壯的野豬生活在一起。晚上,我常回農場,看電視,還打電話給香水店老闆的母親。您惟一所想的人攝製組來到的那天,我從森林裡察看了一切。他們在屍體旁的手槍上發現了我的指痕,節目會放出來的,但他們可能現在還在找我。
我對自己的命運並沒有感到不滿,食物不錯,林中的空地很舒服,小野豬們使我很開心。我經常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早上醒來,周圍的泥土暖烘烘的,我身上的氣味與腐殖土的味道混在一起,甚至不用起身就能吃上幾口,夢中也能來幾爪,橡慄、栗子什麼的全都會滾進野豬窠中,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了。
元氣剛恢復了一點,我便開始寫作。當月亮升起,我在它冰冷的亮光下重讀我的筆記本時,我產生了寫作的願望。筆記本是我從農場裡偷來的。我試圖照伊萬教我的那樣做,但與他的方式背道而馳:我之所以朝月亮伸長脖子,那是為了恢復我人體的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