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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懶真沒叫錯,秋水天一早上構思的保護照顧計劃已到九霄雲外,恨得牙根發癢,他從記事起每天都是天矇矇亮就起來挑水劈柴做飯洗衣,忙得腳不沾地,而且寺院書院皆規矩甚嚴,何曾見過能睡到日上中天的人!
見她還是一臉分不清今夕何夕的模樣,他鐵青著臉把帕子打溼,扳過她的臉狠狠擦了下去。
雲韓仙慘叫連連,雖然清楚這蠻子的示好方式與眾不同,物件是自己的話,這滋味實在不好受。
昨天被他狠狠蹂躪了一頓,整張臉還在火辣辣地疼,更別提身上頭上磕碰到的地方了。
秋水天突然停了手,摸摸她臉上奼紫嫣紅的顏色,悶悶說了句,“你這是怎麼回事?”
還有臉來問我!她差點一口鮮血噴出來,翻翻白眼,奪過他手裡的帕子,艱難地爬起來。
見自己衣領大開,春光外洩,而那頭蠻牛竟然又掩耳盜鈴般捂住眼睛,又好氣又好笑,放棄與一頭牛溝通的努力,一邊扣好衣裳一邊走到水缸旁,對著水面一照,不禁倒吸一扣涼氣,那裡面什麼時候出來一個奼紫嫣紅的豬頭!
把帕子往地上一砸,她呆愣半晌,無端端沒了怒氣,撿起帕子洗漱好,實在疼得受不住,癱倒在躺椅上檢查傷勢,腿上三處淤青,手腕上一圈,肩膀似被人拆了下來,連抬手都很費力,臉上疼到麻木,更是全無感覺。
這偷懶的代價也太大了,她怒視著蠻牛,恨不得咬他一口。
讓她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自從她把帕子砸地上,蠻牛就一直維持著忸怩造型,她檢查傷勢的時候,蠻牛變成做錯事的孩子造型,耷拉著腦袋,肩膀低垂,目光與腳趾頭糾纏不放。
已經沒有任何話語能形容她此時的鬱悶心情,她哀嚎一聲,手腳一癱,眼睛一閉,真想死了算了。
可是,罪還沒受完,怎麼能死,一陣劇痛從頭皮傳來,她暗道不好,一把護住腦袋,抖抖索索道:“別動我頭髮!”
沒人回答,一枝翠綠可喜的竹簪子抖啊抖地出現在她面前,簪上還雕著兩朵盛放的桃花,簪尾也是花瓣形狀,驚人的美。
她久久盯著那支竹簪,心頭百轉千折,這是她得到的最美最好的禮物,不似珠寶字畫那麼昂貴,卻比世間所有珠寶的總和都要珍貴。
見到拿簪的那隻手微微顫抖,她終於回過神來,帶著滿腹柔情回頭嫣然一笑,鬆開護衛的手。
沒想到豬頭的笑容也有這麼大魅力!竹簪掉地的時候,頭皮又傳來劇痛,她哭笑不得,無可奈何之下護著頭髮慘叫:“輕點啊!我不是小江小海!”
他動作一頓,撿起竹簪,撓了許久腦袋,實在捨不得放棄剛獲得的好處,似進行一個重大儀式般,整肅心情,深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把如瀑的烏髮攏在手心,不覺心漏跳了幾拍。
朦朧的記憶裡,孃親也有這樣軟的頭髮,他最愛為孃親梳頭,孃親也喜歡讓他梳,那時他的手很小,一把根本抓不完,總是一縷一縷地梳,髮香從手一直沁入心頭,彷彿整個身心充滿芬芳。
孃親表面溫柔似水,卻有無比暴烈執拗的脾氣,病後不肯看大夫,將他辛辛苦苦找來的藥全部倒掉,還將方丈大師拒之門外,沒過三天就悄然辭世。
一個人艱難而寂寞地生活,時光淡漠了所有舊事,只有孃親的髮絲還在,成了漫長夜裡最溫暖的記憶。
當頭皮的疼痛消失,某種淡淡的愁緒接踵而來,如紛飛的桃花雨,不可避讓,不可捕捉,雲韓仙感覺到身後那人雖略顯笨拙卻細緻輕柔的手勢,突然醒悟到某個事實:這一頭青絲,對他來說也許有著另外的意義!
想起方丈的話,她心頭一酸,顧不上自己仍是豬頭,當他的手戀戀不捨離開,回頭對他露出大大的笑容,“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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