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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北選取的這一意象你只有在大悟大徹之後才能感覺到她的真締。梨花是白的,白得素潔,白得透亮,白得使人心悸。在黃河岸畔的循化,我曾見那梨園花季雪濤翻滾花團湧簇的壯觀情景。想不到幾年之後,再一次受到同樣強烈感官刺激的地方竟然是在礫石沙漠之中的冷湖!

冷湖,這個在青海工業建設乃至全國石油開發建設中都佔有過重要地位的新興城鎮,曾經給我留下那麼多深刻而美好的印象。聽新近從那裡回來的復華說,她現在凋零了。一片殘磚斷牆,只剩下兩棵能唱出幾個綠色音符的楊樹了……說著,那眼圈就紅了。我能理解他此時的感情。我去過那裡,知道建設者為能使她在荒漠中站起,曾付出了多麼巨大的努力和代價!

就在那次青海省第三次報告文學筆會在冷湖石油局舉辦時,我參加了。此前的1982年,省作協也曾組織過一個作家赴柴達木參觀訪問團,我和蔣兆中在趙亦吾老師的率領下,也曾取道都蘭、格爾木、察爾汗鹽湖而至冷湖、花土溝、茫崖。去了這麼多的地方,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我不能不說是石油。當氣喘吁吁爬上油沙山,當豪情滿懷攀上4000米鑽井平臺,當茫崖夜歸從高處遠觀璀燦如簪的花土溝,當默然矗立於油田烈士碑下,我的一顆心總是要怦然而動,一腔熱血也要像獅子園、油泉子地下的油一樣,要奪路噴發了!

筆會的同行們離開冷湖要到更西更遠的花土溝去了。我留了下來。我實在不忍再一次重睹那尕斯庫勒的烈士碑了——我為她寫下的詩句至今還極其強烈地刺激著我的心靈:

不可逾越的燥土。

不可逾越的熾火。

有人倒下了

生命之壺再也流不出

一滴;

有人失蹤了

殞滅於這棕黃的海底。

只有勘探者的姓名

留下了,和石油一起

芬芳於共和國的歷史……

我終於沒有重返西部油田。然而在冷湖的這幾天裡,我的心靈卻再一次受到了更大的撞擊。那是一個多雲的傍晚,和參加筆會的省委組織部的吳江、《青海日報》的邢秀玲在柏油路上散步,不知怎麼就走進了烈士陵園。一個又一個的墳冢在我眼前連成一片,一如浩瀚大漠裡縮小的沙丘。我們的腳步不知怎麼就放輕了。是的,我們不能驚醒他們。他們剛剛從牛郎織女湖打了測線回來,他們剛剛從油泉子勘探工地回來,他們剛剛從夜班的採油樹旁回來,他們剛剛從跑了長途的汽車駕駛樓裡回來……他們的眼睛熬紅了,多麼地需要長睡一覺啊!我們就這樣默默無語地從他們身旁走過,從大大小小的石碑上相識著新的朋友:江蘇的老李,安徽的小王,四川的趙工,山東的大張……清明才過去一些日子,各個墳前的花圈經日曬雨淋,早已失去了紅黃粉綠的色彩,變成了白花花一片,在我的眼前幻化成黃河邊上那素潔亮麗的梨花了。渾渾殤殤的“長河”永遠會流下去的,只是那“落日”被河源上的眾多開拓者鮮血所染,變得更紅更紅了。

重新檢點我所寫下的文字,重新梳理我的感情脈絡,我驚異地發現,我的生命之泉和冷湖竟然貼得這樣近。也許在生命開始的那一刻,就與她的存在結下了不解之緣吧!小時候,剛剛解放,北京大街上的汽車有的還揹著個糞桶樣的鍋爐,“呼呼呼”地噴吐著白汽;困難時期,公共汽車頂上鼓起個大氣包,說是缺油,只好燒天然氣……在操場上聽來京的王進喜作報告,才知道了石油是一個國家工業血脈的道理。也許就在那一刻,已為嚴重缺油的國家脈管輸進大量血液的冷湖油田,便如一把無形的刻刀,在我體內某一段的基因鏈上劃下了深刻的一刀。

我永遠無法否認,我是一名地質隊員。我和冷湖一樣同屬於那片灼熱的礫石和沙丘,屬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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