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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取大人物的塑像呀?
朋友嘿嘿笑了一聲說,不取了。
出什麼事了嗎?
媽的,他這麼大的人物能出什麼事?受賄唄!
這尊塑像該怎麼辦?
朋友說,放著吧,沒準兒他有辦法把自己解脫出來。
過了些日子,我在媒體上看到了大人物的審判結果。我明白這尊我下了工夫的塑像送不出去了。
那尊塑像在工作室待到年底,我因為有別的活兒幹,就把它請到了室外。剛搬出去時我還給塑像苫了塊塑膠布,後來風把塑膠布吹跑了,我也就沒再給它苫。風吹雨淋,金光閃閃的塑像開始斑駁。
今年夏天,美術學院的張教授來我居住的城市開會,順便到我家坐坐。張教授不喜歡在空調屋子久坐,我們就到院裡喝茶閒聊。張教授說,有幾年了吧,你不參加美展了。我說,身不由己,我得掙錢餬口啊!張教授點頭表示理解。我想起那尊塑像,一邊讓張教授看那尊扔在院裡的塑像一邊說起它的創作過程。張教授摸著下巴認真端詳這尊塑像並問我,真的用不著啦?我說,判了,死之前他甭想出來,除非他能活到80歲。張教授說,今年的美展你有作品參展了。張教授命令我,去,拿把錘子和一管紅顏料來。我不清楚張教授讓拿這些東西幹什麼。張教授在法國留過學,推崇現代藝術。張教授接過錘子,將一管紅顏料擠到錘子上,然後掄起錘子砸向塑像。只一錘,塑像的面部就變了形,紅顏料如同血水一樣往下流淌。面對驚詫不已的我,張教授說,給作品起個名。我想了半天說,《血的教訓》。張教授搖搖頭,《罪人》,張教授依然搖搖頭。我想不出更好的名。張教授微笑著說,《無題》。年底,我把這尊名為《無題》的塑像送去參加美展。讓我沒想到的是反響竟然很強烈,許多人在它面前駐足沉思。頒獎時,組委會把金獎給了我。媒體採訪我時讓談談《無題》的創作過程。我實話實說,把塑這尊像的過程講了。我講完後,大家半天不說話。
兩棵棗樹
生曉清
院裡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院裡住著兩戶人家,一戶是劉師傅,另一戶也是劉師傅。都是師傅,不必客氣,東邊的叫西邊的為劉大哥,西邊的稱東邊的為劉二哥。兩個哥哥,必有兩位嫂嫂,她們不是一家人,卻勝過親姊妹。瞧,天下雨了,劉二嫂家沒人,劉大嫂幫著收衣裳。劉大嫂上夜班,兒子小龍就在劉二哥家吃住,幸虧他家也有個小虎陪他玩,兩個男孩睡一頭。
不知怎麼的,兩家哥嫂忽然成了仇人,見面不理睬,進屋就關門,再也聽不到兩位嫂嫂的說笑聲,再也見不到兩位哥哥在棗樹下扳腕勁的情景。
於是,院裡的兩棵棗樹也陌生起來了。風和空氣告訴著它們之間的距離。
二十年後的一天,大人們不在家,明明劉老大的孫子和英英劉老二的孫女在院裡辦家家。一陣秋風過後,&ldo;叭嗒!叭嗒&rdo;幾粒熟棗落到地上,明明說是他家樹上掉下的,英英卻說是她家樹上的。兩個小傢伙爭執不休,最後,你揪我的頭髮,我揪你的頭髮,糾纏在一起。劉老大和劉老二回來見此情景,眼睛紅紅的,臉色沉沉的,空氣緊張極了,有點火星就能爆炸。然而,他們畢竟是老頭子了,兩人像兩條牯牛對視了足有三分鐘後,便抱走了自家的孩子,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天三更時分,月亮又圓又亮。劉老大睡不著,拿起一把鐵鍬,悄悄來到院裡,在兩棵棗樹中間劃了一條細線,然後就一鍬一鍬地挖起溝來。他要趁著夜深人靜,分清各家棗樹根須,明日好用紅磚在院中砌一堵牆,把兩棵樹徹底分開。挖著挖著,他忽然發現大根小根、粗根細根縱橫交錯,越往深處挖根須越多,分不清它們是從哪棵樹上生長出來的。他愣愣地望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