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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走入洞房。
完婚後,新娘生的娃就是小豆子。他管豆葉或秀秀叫媽。
具體過程是,三尖喊一聲:“鬧洞房嘍──”我就把新娘頭上的小草花去掉,扔在空中,口中唸唸有詞:“我扔,你接,拾個娃兒給我叫爹。”新娘接住小花後,也扔在空中念道:“我扔,你抓,拾個娃兒給我叫媽。”之後,我們就拾了個娃兒叫小豆子。新娘先親一下他額頭說:“來,豆豆,給媽玩個小把戲。”小豆子就擠眉弄眼地抽抽鼻子,齜齜牙。我也親一下他額頭說:“來,豆豆,給爹玩個蟲兒飛。”小豆子就用兩手撕著小雞兒,一下一下地揚著胳膊,嘴裡哇哇呼喊起:“蟲蟲蟲兒飛──飛——蟲蟲蟲兒飛──飛——”
最後的儀式是,在三尖和牛犢的吹奏聲中,伴娘用麥秸或草抻好鋪,小夫妻倆互叫一聲“娃他爹”和“娃他媽”,就可以過那神秘的新婚之夜了。我和新娘並躺在地上,把小豆子夾在中間,用手拍著他的光肚皮,嘴裡呢呢喃喃地唱起催眠曲:
娃兒娃兒睡著了
黑貓黑貓爬走吧
噢噢,睡著了
貓貓,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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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攀爬到鳳凰臺上,居高臨下來跳躍,不僅對我們幾個是最具挑戰性的體育運動,也是大孩子們喜聞樂見的娛樂專案。不過,這種活動需要人多,集體參與才聲勢浩大,並且競爭性強,有自豪感。 在鄉下,家長最怕孩子們幹兩件事:一是跳水,因為每年夏天,都有小孩被淹死;二是扒高,一不留神掉下來,不是摔得瘸腿斷胳膊,就是嘴歪眼斜鼻青臉腫。鳳凰寨地處邙山頂端,十年九旱,能存深水的地方几乎沒有,剩下的就只有扒高了。可孩子們不管這些,大人管得越嚴,就越覺得刺激,越發愛偷偷摸摸嘯聚一起,像學生們開運動會那樣,比出個子醜寅卯的冠亞軍來。
跳臺也是有規則的,人少了一個個輪,人多了就分組。大孩子們同年級的一組,小孩子們同屬相的一組,各組的人數強弱搭配,大致相等,多餘的就出來當裁判。比賽開始,由組長依次派人上臺,跳下,比爬臺速度快,和跳臺蹦得高,落得遠。跳下來像猴皮筋,馬上就彈起,那是高水平,摔了屁股墩或者狗吃屎,那是沒本事的露球能。
我的小夥伴中間,豆葉和秀秀是女的,不敢跳,只能當裁判。我、牛犢、三尖三個跳,人太少,就經常要等到星期六,看大孩子們放學,糾集一群去活動。
聲勢最大的一次,全村參加跳臺的,大大小小有十七八個,按年齡分了三個組。孩子們聚集在村邊的寨牆上,吶喊助威聲中,一個挨一個,輪流爬上鳳凰臺,大呼一聲:“我變龍鳳飛了!一、二、三——”便嗖地一下蹦落下來。
馮二爺說這鳳凰臺丈把子高,實際露出地面的部分,只有六七尺,儘管如此,跳落下來也是有危險的。可孩子們身輕如燕,兩臂舒展,屁股一撅就飛下來了。
秋天,寨牆上長有厚厚的抓地龍草,落在上面軟軟的,身手好的一彈就站了起來。這一次,三個組的頭兩名共選出六人,繼續進行淘汰比賽。最後決出的前三名,像古時候的新科狀元騎馬遊街,被孩子們戴上草編的花環,前呼後擁著,隆重地抬到村裡,風光得很。
但這一次跳臺比賽,孩子們也都付出了沉痛的代價。幾乎每個參加扒高人的屁股,都遭遇了家長粗硬鞋底的對話和親吻,只是親吻的數量與摩擦力度的大小不同而已。捱打的原因,是因為一個三年級學生摔斷了胳膊。起初他跳下來還沒事,第二天就紅腫如發麵饃,抬不動臂膀了。家長鐵青著臉一嚇唬,就像後來演樣板戲《紅燈記》中的王連舉,被鳩山一咋呼就當了漢奸,把所有參加比賽的人全部招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