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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喧囂的靜謐中,從懵懂純稚說到青蔥歲月。
他說,他有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高壓冷酷的父親、神經質又癲狂的母親,構成他痛苦又壓抑的童年。
他說在這壓抑灰暗的童年裡,阮甜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的朋友,是他痛苦孤獨中唯一的希望。
他說他曾在最懵懂時許下最鄭重的承諾,去保護他灰敗世界裡唯一的光亮。
「其實我對文學沒什麼興趣。」秦厭哂笑,在風聲喧嚷的靜謐裡煙散,「對毛姆、對《刀鋒》、對拉里也沒感覺。完全不感興趣。」
但他費盡心思偽裝成喜歡的樣子,他「必須」喜歡。
「那你自己喜歡什麼呢?」聞盈問他,聲音很輕,像是海面上微茫的霧氣,風一吹就消散,「秦厭喜歡什麼?」
「不知道啊,我好像沒什麼特別喜歡的。」秦厭短促地笑了一下,像被截斷在喉嚨口。
他坐在那裡想了一會,「我挺喜歡和你聊天的。」
聞盈沒有說話,在沉黯的夜空下,模糊成一道纖細的剪影。
「你知道你這話聽起來很曖昧嗎?」過了很久,她很安靜地問他。
「會嗎?」秦厭反問她。
但很快他又笑了一下,沉思了一會兒,居然承認,「確實有點。」
他坐在晦暗的夜色裡,背後燈火璀璨、紙醉金迷,前方一片空茫。有無數淺灰色的海浪爭起,在冰冷的月光裡翻湧到破碎。就像他的話語在茫茫的風裡,存在過,又破碎。
「說不定我一直都知道。」
他們在索寞的海風裡淵默成兩道彼此陌生的剪影。
燈塔雪白的光斑或曾遠遠地與他們擦肩而過,又悄然遊走。
「有本電影叫《彗星來的那一夜》,或許你看過。」秦厭漫無邊際地說,「當女主發現每一座房子都是一個平行世界,每個世界裡她的際遇都不同時,她毫不猶豫地去尋找其中最幸福成功的那個自己,殺掉那個她,試圖取代那個幸福的自己。」
他的聲音在蕭蕭的海風裡有點模糊,低低的,像是冷漠,「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殺掉另一個自己,不惜一切代價留在那個幸福成功的世界。
聞盈安靜地坐在陰影裡,杯中紅茶從溫熱到沁涼。
「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才是那個被平行世界的秦厭爭搶著代替的那一個呢?」她說,「也許你現在的人生,已是無數個平行世界的你求之不得的幸福。」
秦厭在風聲裡很輕地笑了一聲。
「會嗎?」他問。
聞盈沒有說話。
「誰知道呢?」過了很久,她說,很輕很輕。
後來他們還說了很多很多。
從抽絲撈絮的回憶,說到漫無邊際的喜歡。
「我也看過《刀鋒》。」她說,「但我對拉里沒什麼感覺。」
她喜歡的只是個很小的配角。
「……蘇菲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就喜歡拉里,沉默地在人群外看著他和他喜歡的女孩在一起。她和拉里分享過很多靜謐的午後,就他們兩個人,從文學漫談到理想。很多年以後他們再相遇,他們都是那個浮華世界的自我放逐者。」聞盈笑了起來,「可拉里居然想救贖蘇菲,他想和她結婚——這當然不會成功。」
「你好像很不以為然。」秦厭偏頭看她,用幽黑的眼瞳凝視她。
聞盈很淺地笑了一下。
「我看過的很多書評,要麼指責拉里的前女友出於嫉恨毀了蘇菲的幸福,要麼指責蘇菲自甘墮落、無法被救贖。」她仰頭,靜靜看夜空、月亮和渺茫的星星,「可我看書的時候想,蘇菲本來就不需要被救贖,她只是看清了自己想要什麼,做出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