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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上此時忽然靜了所有的鑼釵刀鼓,連燈光也暗降下來,只餘舞臺中央的幾盞紅秀燈依然點亮。一群身穿紅衣,帶著白色面具的女伶人來到舞臺中央,或立或臥或匍或依,姿態各異凝在空空中。而後一隻空靈幽怨的楚歌塤曲,在初降的夜色中升起來。劉賀撐起身子,兩日來第一次未用眼角瞟臺上,而是轉過頭去仔細向臺上望去。只聽站在中心的那名女伶人隔著白色的面具地唱起來: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以為美,美人之貽。
這首《靜女》本應是一首俏皮歡悅的小兒女幽會的歌曲,說的是少女約男子幽會,卻羞澀避而不見,而後又以花相贈的初戀故事。然而女伶人的歌聲哀婉,使這首小兒女情歌有一種回首初戀不可復得的悽厲感。
兩側樓闕上的各位夫人都皺起眉心,瞟向大夫人,大夫人也感到曲調的哀傷,便向鄭耳使了個眼色,要他切斷這個歌舞移向下一個曲目。鄭耳會意,一邊喊著&ldo;停,停,停&ldo;一邊奔往臺下,才要對那戲班的班主開口,忽聽劉賀在身後大聲嚷道,&ldo;鄭耳你吵什麼吵,本王忍了這兩日的聒噪,總算聽到一個有些意思的。你卻要攪我的興致嗎?&ldo;
鄭耳回首看了一眼大夫人,卻步而退。
臺上此時歌聲已畢,伶人們皆無聲而蹈,忽而歡悅忽而凝重,最後一眾舞者紛紛仰臥倒下,只留那個歌唱的伶人孤身立在戲臺中央。鼓聲驟起,那紅衣伶人隨著鼓聲旋而轉之,然而每次當她面向臺前時都驟然換過一副面具,有笑臉,哭臉,愁臉,怒臉,驚臉,更換之快令人目不暇接。臺下和四面的樓闕上一片驚嘆之聲。忽然鼓聲一震,旋又戛然而止,先前仰臥在地上的伶人們紛紛而起,都已不知何時換過了面具。那領舞的伶人也恰好將臉轉向臺前。所有的伶人此時臉上都是一副孩童的笑臉面具,咧嘴彎目,澄淨可愛。先前覺得舞曲太悽厲的各位夫人,此時倒是一片誇讚之聲,更讓各院的小主子紛紛向那臺上丟起絹花來。
臺上的伶人福身謝臺,又揚手紛紛脫去面具,露出一張張陌生的年輕女子的臉。
劉賀忽然在臺下大聲喝道,&ldo;不要脫去面具。不許脫去面具。&ldo;
臺上的伶人們僵在那裡,已脫下面具的猶疑著是否應該再把面具帶回去。
劉賀又喝到,&ldo;已摘了面具的,下臺去,下臺去……點起燈來。點起燈來。&ldo;夜色此時已然普降,舞臺中央那幾盞紅秀燈顯得頗為昏暗。幾個使女和僕役挑著燈籠走上臺來掛在舞臺的各角,霎時便把臺上照得通亮。
臺上的舞者紛紛離去,唯有剛才領歌舞的女子尚未脫去面具,紅衣童面,垂首立在舞臺中央。劉賀從榻上踉蹌而起,向那臺上搖搖擺擺地走去。鄭耳趕過來,扶著劉賀來到臺子中央。樓闕上的幾位夫人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劉賀寵幸伶人女子也不是第一次了,卻每每亂終棄。她們雖然免不了醋意翻滾,倒也安之若素,冷眼看著臺上的一切。
劉賀果然湊近那領舞的女子,隔著那孩童的面具看了又看,忽然大聲道,&ldo;好像。好像。去把彤裳領來,告訴她,我找到一個人與她一模一樣的。&ldo;
鄭耳站著沒動,眼角瞥了一眼西邊樓闕上的二夫人。二夫人望著臺上,卻動也未動。
劉賀沒有注意道鄭耳的異樣,不耐煩道,&ldo;磨蹭什麼?&ldo;
鄭耳卻撲通一聲跪下了,涕淚並下道,&ldo;小的無能,小的無能,沒能照看好公主……&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