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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諸星落,陵光入世時。
他們說,我們不是天地間的第一批神,我也不是這一世的神明中,第一隻南明朱雀。
“不過嘛,也沒什麼要緊的。小朱雀,可別哭鼻子。”
哦,其實我不在意的。我只知道,不管是不是第一隻,自個兒都是唯一一隻朱雀神鳥。我還知道,自降生起,身邊就有一隻白虎。南天的火鳳對每個人都很好,唯獨對西天的人很兇。回南天后,白虎來尋我,總要被惡狠狠盤問一番。
“怎麼又來?還來作甚?”
事情就是這樣奇怪。還沒一百歲的時候,我就發現不對勁兒了,只是總說不出。監兵神君有阿姐,他們都是白色的大老虎,現出原形時威風極了。玄武阿兄的宮殿中,也有許多姊妹兄弟。更不要說,青龍的地盤上到處都是他的小弟。
四方天的神君,唯有我……是孤孤單單的一個。
我曾許多次逼問火鳳,到底為什麼,三界中沒有另一隻朱雀。
火鳳要麼就不說話,要麼就亂回答。
“神君合該只有一位。”
那為什麼,楚泠有阿姐呢?羽蟲族類繁衍四海,世有五鳳,亦有五鸞,可我這神君做得太孤單。
上千年前就孤單起來了吧,西方雖好,也不及南天才是家。我接引過萬數亡靈,冷不丁忽然要想,將來接引我的,會是誰呢?下世的老陽山早已荒了,烏沉沉的黑夜也從不回答。
日出東方,連著南天也微微擦上一層燻黃。那孟章的神樹林,又該煜煜生輝了吧?我回過眸,抬指熄滅了陵光神殿中的燈盞,恍惚瞥見銅鏡中玉骨生香。凡人不知,神也有生老病死,千歲之前,我還不是這般模樣。
可笑吧,見不得神君,又要塑起法像的,也只有下界那些人家。上界之神嘲笑著凡人無知,又捨不得他們供奉起的一炷香。
他們供奉的雀神,不是我。
我曾悄悄入世,見過陵光殿堂,見過那朝拜景象。
那個女子,煢煢立在鍍金神龕中,手中緊攥著長劍,英姿俊秀,生得一副美人傲骨。她不是我,她的塑像佇立近萬載,邊角已有了斑駁。
他們爭相而來,紛紛叩倒在神龕下,熱切地期待著在香爐裡請第一撮灰。他們說,她是天神,福澤百世,救民於水火。
我化而為人,隱沒在人群中,看上去那樣茫然無措。
“是遠道而來的吧,這朱雀娘娘很靈的,來拜一拜吧!”
我看不清他們的笑臉,被讓到了前頭,瞧著似乎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泥胎金身,手足無措。身子失去了控制,緩緩彎下雙膝,低眉,垂眸,頷首而下,深深叩拜,掌心觸到地面微涼。
夕陽灑下了,無處不是倒影。我徘徊在殿宇樓閣,亭臺水榭,望著不遠處逐漸熄滅殆盡的流光。回來再看那尊塑像,她的眼瞳被日光染成漂亮的璨金色,彷彿溫柔含笑。熟悉感湧上來,翻騰不下,太真切,也太倔強。
願塵埃落定,年歲靜好。
我說著不在意的,卻體會了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