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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慢悠悠坐了下去。彷彿他方才的站起,只是為了迎接路徵的到來。
——恍惚記得他們也曾有過短暫的稱兄道弟的時光。不過那是在知道他會奪去他妻子之前。
路徵倒還淡然,他拂拂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塵,在主位坐了,含笑吟吟:「真沒想到宋探花竟然已從江南迴來了。久聞江南水鄉養人,果然名不虛傳,宋探花瞧著,風采更勝往昔。唉,可惜了,若宋探花早些時日回來,還能喝上一杯我的喜酒……」
「你……」宋愈只覺得他的脖子像是被人狠狠扼住了,令他呼吸困難。他面色青青白白,煞是難看。
他真想一拳頭打上路徵那得意洋洋的臉。可理智告訴他,他不能這麼做。他沒忘了他的目的,他是來見令儀的。
哪怕,她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
宋愈勉強笑笑,深吸了口氣,輕聲說:「我有件事,想親口告訴尊夫人。」
「尊夫人」這三個字,他說得異常艱難。那明明是他的妻子,怎麼會是別人的夫人呢?明明是他的妻子……
路徵端起了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半晌才道:「有什麼話,直接對我說就行。內子不大喜歡見客,尤其是像小宋探花這樣的客人。」他笑了笑,十分真誠:「我們夫妻一體,無話不說。跟我說是一樣的……」
「你……」宋愈恚怒,他攥緊了拳頭,良久才道,「我想見尊夫人。」
就見一面,有些話總要當面說清楚。他這麼對自己說。
「很遺憾,她並不想見你。」路徵的神情絲毫看不出遺憾的樣子,他搖了搖頭,「就是因為她不願見你,我才來的。」
宋愈身子微晃,真的連見一面都不肯了麼?
「宋探花,見或不見有什麼區別?她現在很好,你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你若是對她有一絲憐憫,就該跟她斬斷關係。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登門拜訪,給京城百姓提供談資……」
「我……」
路徵又道:「我想你應該知道,你的行為,不會對她的名聲造成很好的影響。或許你不擔心這些,可是我擔心……」
宋愈沒有接話,他不知道他內心深處是不是真的想過再讓她名聲受損,夫妻失和……
「她現在很好,以後也會很好。請你,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己。」路徵放下茶杯,施施然離去。
重活一世,是多麼難得的機遇,卻不去好好珍惜。
宋愈一言不發,默默地在路家正廳坐了許久。直到月華初上,他才拖著身體一步一步離開了路家。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似乎想了很多,又像是什麼也沒想,大腦混混沌沌一片。
到了家門口,他才驚覺臉上濕漉漉的,他用手摸了一摸,竟然是淚。
這一下像是開啟了開關一般,那淚竟止不住,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他坐在家門口的石階上,像是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終於忍不住哭了。
前世是個錯誤,這輩子又是個錯誤。本以為重活了,就有機會修正這個錯誤,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其實,他早知道的。他不夠果斷,一直抱著僥倖心理。只是不知道,老天肯不肯再給他一次機會。
宋愈病了,很嚴重,終日昏迷,不得清醒。
涇陽侯雖然對這個孩子感情不深,但還是請遍了名醫,為其診治。
所有的大夫都搖頭,稱自己本事低微,請侯府另請高明。
涇陽侯急了,年紀輕輕的孩子,怎麼會這樣?病的這麼嚴重?他不喜歡這個孩子是一回事,可是看這孩子孩子終日昏迷,生死不明,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也不去計較妻子為了兒子掉的淚了,只要宋愈能好起來就行。他只有這一個兒子,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