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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鍾竹語沉默,梁青玉使用一個問句:「做父母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條捷徑可走?」
方重行並不關心父親與那個女人到底交談了些哪種話題。走到三樓自己房間時,他主客顛倒地輕叩兩下門,才按壓把手。
方重行的房間不小,容得下一張兩米的定製實木大床和一架氣派的施坦威大三角,他一定需要專門用來冰鎮飲料的小冰箱,書桌書架沙發。掃視過一遍,全都靜悄悄的,沒有任何活物氣息。
他看向露臺的門,正大開著。進電梯時,他就猜到鍾憫應該又在吹風,意料之中的,人果然在。
見發色比他更黑的腦袋聞聲回頭,正啟唇要說話,方重行率先搶白:「允許你進來。」
這是我房間的露臺,但允許你進來。
鍾憫擰起來的眉毛鬆開,嘴角先是上揚,復而落下:「非常抱歉,今天我和她給你們家添了麻煩。我以為她不沾酒就不會失控,沒想到還是……」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方重行打斷他,「你沒做錯任何事,不必說抱歉。」
鍾憫耷拉下眼瞼,緘口不言。
怎麼除了抱歉就無話可說了。方重行心想。
今天雖然晴朗,但有不小的風。他輕咳兩聲,把灌進嗓子眼兒裡的風轟出來,示意鍾憫跟自己進房間。
他讓對方歇在沙發,轉身去拉冰箱的門,拿出一聽冰鎮桃汁,拽掉拉環,放在茶几上,刻意不去看身邊人的臉與眼睛。
最不願示人的脆弱反而成了一擊斃命的把柄,又被當作販賣情緒的武器。無論是誰,心情都不會太妙。
肩膀和他那天坐在鞦韆時相似地塌陷下去了,滿身的潰不成軍。現在明明是下午兩點出頭,陽光還好,黃昏卻悄然出生在他身上。
於是方重行如同那天一樣伸出了手。
「我大概知道謊言的謎底了,」他感受到更為劇烈的顫慄,「但我嗓子真的很難受,嘴又笨,說不出來太多話,所以沒辦法,」
「你和我一起感冒吧。」
聲音貼在耳邊,從另一張嘴唇撥出來的熱氣燙得鍾憫瞬間瞳孔坍縮。
方重行,竟然張開雙手擁住了他。
第十七章 宏願
送這對母子離開時是下午三點十七分。
鍾竹語臨走前又回頭同梁青玉講話:「青玉哥,你的建議我會好好考慮的。謝謝你和阿行的款待,今天麻煩你們了。」
她說完轉頭看了看鐘憫, 和風細雨地問詢:「你的眼鏡在哪裡?」
梁青玉回想起飯前被他擅自扣留的黑方框,抬手示意方重行去取:「客廳茶几上,阿行你去拿一下。」
方重行應一聲,快步進客廳。那隻黑框眼鏡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冷掉的兩杯茶水邊。他幾乎是當機立斷地萌發出將其掰斷的念頭,或者摔碎,怎樣都好,就是不想它再出現。
但他知道不可以。
在房間裡擁住的一片顫抖在方重行腦海里留下了足夠深刻的印象。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實在遲鈍的事實,的確是純純粹粹的木頭腦袋。
高二下學期,周洲與初戀女孩兒和平分手,癱倒在他懷裡哭得像個做錯事捱打的小孩,方重行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輕輕拍打周洲的後背,任勞任怨地做個無言的抱枕。
過後周洲便恢復如常,所以他理所當然認為,擁抱是可以給予對方安慰的,即便本人極少得到過來自別人的類似動作。幼年是因為少見父母,長大後是不再需要。
鍾憫在他雙臂下顫抖很長時間,有一瞬間,方重行感覺自己真的抓住了花園裡的藍色閃蝶。
良久,鍾憫才說一句:「方重行,麻煩你鬆手。」
是「麻煩你鬆手」,而不是「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