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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歲的孩子並未長大成人,可麥克別無選擇,他很快就適應了。他很少談那之後許多年的經歷。那麼多年他都在國外漂泊,滿世界打工賺錢,然後把攢下的寄給外公外婆,由他們交到媽媽手裡。
我想,在遠方的某個國家,他曾拿起槍捲入了某種可怕的衝突,因為從我認識他起,就發現他出於某種隱秘的情緒強烈地痛恨戰爭。不管發生過什麼,到了二十出頭的年齡,他終於進了澳大利亞一所神學院。學得滿腹神學和哲學之後,他回到美國,與媽媽和姐妹團聚、和解。隨後他搬到了俄勒岡州,在那裡認識了南尼特&iddot;a&iddot;薩繆爾森,並娶她為妻。
如今滿世界都是誇誇其談的人,只有麥克勤于思考,注重實幹。除非你直截了當地問他(大多數人不會這麼幹),他才多說幾句。然而,當他開口說話的時候,你會心生疑惑:這人是不是個外星人?因為他對人類的觀念和經驗總有與眾不同的認識。
事情的關鍵在於,他在這個世界上總能引起不快,因為大多數人更願意聽自己樂意聽的話,儘管那並沒有什麼意義。假如他最大限度地隱瞞自己的想法,那麼認識他的人都會非常喜歡他。當他發表看法時,人們也不是不再喜歡他,只是很難再自以為是。
有一次,麥克對我說,他年輕時比現在更喜歡暢所欲言。但他承認,那類談話大多是不掩蓋自己的傷口,最終將痛苦發洩到周圍人身上了事。他說,他曾靠指出他人的過失並報以羞辱來維持自己虛假的強勢,以獲得支配他人的快樂。這可不怎麼招人喜歡。
這樣的麥克,就是我一直以來瞭解的那個人。除了真正理解他的,其他人都覺得他相當普通,並無特別之處。如今,他快滿五十六歲了,外表毫不起眼,是個微胖、禿頂的白人小矮個兒。這樣的男人如過江之鯽,在人群中,你可能都注意不到他。在地鐵站,他若坐在你旁邊打瞌睡,你甚至會感到不快。而他每週都要乘地鐵進一回城,去參加銷售會議。他在山貓路的家中設了個小辦公室,大部分工作都在那裡完成。其實就是出售高科技產品和一些我根本搞不懂的小機械‐‐科技這玩意兒使一切都加快了速度,就彷彿生命轉得還不夠快似的。
除非你碰巧偷聽到他正與某位專家的對話,不然你絕對想不到他有多聰明。我就曾遇到這樣的場合,感覺他的話突然間簡直不像英語,我拼命想聽懂,但各種概念像珠寶一樣滾滾湧出。他能用智慧的語言談論任何事情,你能感覺出他有堅定的信念,但談論的方式卻十分溫和。他並不想要改變你的信仰。
他最愛談關於上帝和創世的話題,以及人們為何堅守自己的信仰。這種時候,他會雙眼放光,嘴角含笑,如孩子一般,疲憊瞬間一掃而光,變得活力非凡,幾乎無法抑制自己。但他並不那麼虔誠。他對宗教似乎愛恨交織,也許他懷疑上帝也是憂鬱、疏遠和冷淡的。略帶嘲諷的言語有時從他矜持的唇間溢位,有如從井深處飛出的一支支毒箭。儘管有的禮拜日我們會同時出現在聖經教堂(我們喜歡稱之為&ldo;第五十五施洗者聖約翰自主會眾&rdo;)的坐席和講壇,但他在那裡並不怎麼舒坦。
麥克和南結婚已有三十三個年頭,幾乎天天沉浸在幸福之中。他說,她拯救了他並付出了昂貴的代價。說起來有點不可思議,儘管我感覺以前他曾無情地傷害過她,但不知怎的,她似乎比以往更愛他了。我想,這是因為我們所受的傷大都會在相處中癒合,而我也知道,神的恩典僅從表面不大容易看得出來。
不管怎麼說,麥克的婚姻生活一帆風順。在家裡,南是把瓷磚牢牢黏於一處的灰漿。儘管麥克在陰影重重的世界裡掙扎,但南的世界通常黑白分明。南生來通情達理,她甚至不把這叫作天賦。料理家務讓她無法去追求做醫生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