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文學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7點鐘到晚上太陽下山,苦口婆心,勸人繳納農業稅費,說破喉嚨。從8月1日,一直到9月1日一直如此,平均每天走訪一百多個戶頭。9月以後,就是所謂的掃尾工作,還有不少釘子戶,沒有繳納,繼續催收。剛開始,是到10月就差不多拔完了所有的釘子戶。可是到後來,釘子戶越來越多,幾乎全是釘子戶,就沒法拔完了,只好從8月拔到年終,簡直沒完沒了。
下鄉收糧時,狗是很多的。這鄉下的狗嘛,絕大多數都不是被主人當寵物養著,並非善類,咬不咬人是很難說的。我的一個同學,下鄉的時候就給狗咬過。而且被狗咬,也不大好算作工傷。即便算作工傷,這醫療費用嘛,其實也很難報銷的。所以下鄉的時候,對狗還是防著點的好。
我常常手拿一根長甘蔗,狗就不敢對我叫了。
那時候,工資沒有現在這麼現成,一般是要拖欠很久的。有時候是兩個月,有時候是四個月,有時候是六個月。沒錢用,怎麼辦?我的辦法就是公款先用著。收糧的過程,持續大半年,這大半年,就有錢用了。有一回收糧的時候,某同事竟然出乎意外的從自己的大黑包中拿出自己的小錢包,我驚訝的說我只有公家的錢包而沒有私人的錢包。一旁的領導問;不收糧,你就沒錢用了?答:這當然了。我這個人,還是比較誠懇的。到了向政府交帳的時候,我就打欠條:今欠到鄉財政所人民幣?元。簽名,年月日。別人打一千,我打一萬。
收糧掃尾的工作,其實也是很繁雜的。一種辦法是各自催收,一種辦法是大家集中起來,增強實力,有東西的搬東西,有糧的搬糧,非完成任務不可。有一回,在一次集中收糧掃尾工作中,某村一村民從我搬動的電視機後掏出一把雪白的長刀,就要往我胸前捅。可我眼睛近視,我沒戴眼鏡,看不見,不知道他做什麼,我做我自己的事情,我搬電視機。我抬起桌上那臺黑白電視機,面對隨手摸來插向自己胸部的長刀,毫無懼色,不擋不避。幸好旁人高聲大叫,衝上前去就按住了他。要不我也不會在這裡寫這些破事了。後來聽人說起;才知道那把刀有多嚇人。也不知道那人為什麼又把刀縮了回去;一溜煙的跑了。還有一回,我半路尿急,別人去了另一戶人家,我卻還在一戶人家撒尿,非常不幸,這茅坑上面搭著的木板朽了,我掉茅坑裡。
一到收糧的時候,就有了閒錢。有了閒錢,就難免作孽。在某村收糧;只要有麻將的人家,我都去打打麻將。有兩年我就發現,辛苦大半年,從老百姓家裡收來的錢還沒有老百姓從我大黑包裡收去的錢多。只要有麻將的人家;家家戶戶都賺了我的錢。後來不收糧了,老百姓都很懷念我這位平易近人與民同樂且大公無私的貢獻於人民的好公僕。
那時候,正因為一年到頭都是收糧,所以每日兩三餐,也就在村裡吃。一開始,伙食還算不錯,在村幹部家裡,大廚是村幹部老婆,大腕的肉,大塊的魚,滿豐盛,洋溢著豐收時節喜氣洋洋的氣氛。可越是到後來,伙食就越差,連碗裡的蔬菜都不夠下飯了。某一天,一村長開著玩笑對另一位抽調來收糧的老教師說:你在我們村裡吃胖了嘛!回答:哪裡?你看看桌上,都是些減肥的菜!說實話,公平合理的算來,收上來的錢,還真不夠安排工作人員吃飯,出現了成本大於收入的尷尬情況。
為什麼當年會出現這種即使是國家正當稅收;卻收不上來的狀況呢?這裡面有太多無法說清的原因,也包括歷年積累下來的一些使得老百姓心理不平衡的事實。對此根本不可能找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說法。只能這樣認為,後來取消稅費是很合理的。或許是生活本不富裕且不能完全靠種田生活的農民事實上難以忍受直接攤派於他們的稅收。至於一年到頭都是收糧,也是一種無奈。到了最後的那兩三年,說服教育的工作方式是行不通的,簡單粗暴的工作方式也是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