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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北大營裡的氣溫驟降,劣質蠟燭燃燒後發出一團團黑煙,刺鼻的蠟油味很快便充斥整個營帳。
什邡算計著時間,如果那個年輕士兵沒有食言,真的去墨林堂送信,那麼此時林昇應該已經收到她被抓的訊息了。
他會來?
或是他根本沒收到她被抓的訊息?如果真是如此,譚武大可以悄無聲息的殺了她,就像當初殺了她爹一樣,根本沒必要大費周章的設計陷害她。
一時間摸不透對方的用意,什邡索性放空自己,蜷縮著身軀更往角落裡挪了挪。
北大營的冬天是真的冷呀!冷得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只覺得冷氣不斷地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從衣領、袖口一點點浸入,很快便凍僵了攣縮的四肢。
恍惚中,更鐘的聲音由遠而近,漸漸的,急促的腳步聲從帳外傳來。緊接著,營帳厚實的門簾被撩開,兩個面生計程車兵走進來,他們幾步走到什邡蜷縮的角落,一個用鑰匙開啟她腳下的鎖鏈,一個配合著將她從木板床上拎起來。
“你們要幹什麼?”什邡踉蹌著跳下床,戒備地看著突然闖進來的二人。
房間裡光線微弱,只照出兩人臉上的神情,其中一個年歲大一些,臉上帶著一條貫穿半張臉的褐色刀疤。另一人稍矮一些,五官卻與前者有幾分相似,顯然是一對年紀相差不多的兄弟。
刀疤臉冷笑一聲,朝一旁的弟弟使了個眼色。
弟弟王三立馬會意,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開啟什邡肩頭的夾板。
什邡怔愣地看著王三卸去夾板,一旁的刀疤臉則從懷裡拿出印泥和事先準備好的供詞。
什邡一見供詞,瞬間明白對方想要做什麼,譚武壓根沒想要審問她,只要拿到她的供詞,他自然有一百種方法先斬後奏,坐實她殺死孫瘸子的罪名。
隨後她被帶到一座燈火通明的營帳前。營帳門邊站著四個身著甲冑的年輕士兵,這些士兵與北大營計程車兵不太一樣,腰甲下面若隱若現地露出半塊令牌,上面是半個日字。
靠得近了,能聽見營帳裡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其中一道她很熟悉,是譚武。
刀疤臉把鎖著她雙手的鐵鏈交給王三,拱手走到門邊大喊:“大人,犯人帶到了。”
裡面的說話聲一頓,便見擋得嚴嚴實實的門簾被一把掀開,一個穿著捕快制服的男人出現在門口。
什邡視線越過王三的肩膀看向門口的人,不由得愣了一瞬,是縣衙裡的人?
難道林昇收到訊息後去了同福縣衙?
“進來吧!”
門裡傳來一道略微有些尖細的聲音,緊接著,那捕快便朝刀疤臉點了點頭,刀疤臉返回身接過鐵鏈,拽著她往營帳裡走。
這間營帳要比普通營帳大兩倍不止,裡面各種傢俱一應俱全,顯然便是譚武的中軍大帳。
大帳右邊擺著沙盤,中間從上而下坐著五個人,其中除譚武之外有兩人穿著武騎衛的將軍甲,另外兩個穿著常服,只眉眼間戾氣橫生,不像是普通人。
刀疤臉進來後便在門邊站著,捕快引著什邡走到眾人近前,其中穿褐色圓領常服的中年男人抬頭看向什邡,沉聲問道:“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潛入孫瘸子家中將其殺害?”
什邡一聽到這句,眼神瞬間一亮,連忙屈膝跪地,一邊朝二人磕頭,一邊喊冤:“大人明察,小女聞喜,是益州林家的親眷,我與孫瘸子無冤無仇,絕沒有殺害於他。”
什邡的聲音在營帳中迴盪,帶著一絲顫抖和急切。她的額頭緊貼著地面,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彷彿這樣能給她帶來一絲安全感。
穿褐色圓領常服的中年男人微微皺眉,目光如炬地盯著她,似乎在判斷她的話是否可信。良久,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