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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清早,沈凌風要去學校,擔心許默一個人在家,把德川叫了過來。德川順帶給兩人帶來早餐。沈凌風來不及吃,抓上兩包子出門趕公交。
德川感嘆:「沈先生真是忙。」
許默閒閒地磕著車厘,吐了核說:「醫生吧,都挺忙。」
兩人一整天沒聯絡,許默不發訊息了,沈凌風有些不習慣,不過想想許默在自己家,晚上回去就能見面,也沒什麼好不習慣的。
結果等晚上沈凌風回家,許默已經不在了,連帶著他的生活用品一塊兒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許默的存在只是錯覺。
沈凌風脫掉鞋子進客廳,喊他名字:「許默!」
沒回應。沈凌風又跑進臥室,找遍了廚房陽臺和衛生間,沒人。
許默走了。
以前許默想住這兒,他不讓,連人帶東西趕出家門。現在他想讓許默留下,許默卻不用了,連人帶東西消失。
沈凌風坐在臥室的軟床上,為許默特意換了床單被套,還是新的,就睡了一晚。
他仰躺在床裡,盯著天花板,長長地撥出一口氣。
許默到底在想什麼,真打算放過他?他們會離婚?那以後呢,形同陌路?
但許默那雙腿——
就像一根刺,卡在沈凌風喉嚨裡,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因為那雙腿,他自認虧欠許默,答應許默結婚。許默的腿不好,沈凌風得承認,自己放不下去。
這是邁不過去的坎兒,使勁抬高了腿,越想跨過去,越是繃著大腿根,扯著了筋脈,連著心一塊兒疼。
沈凌風不想欠許默,他正直的父母教育他,不讓人欠我,也不要我欠人。
許默不僅沒傷害蔣銘軒,還治好了他的病。就沖這一點,沈凌風也不能放著許默不管。
思來想去,沈凌風躺在床上睡著了。
夢裡破天荒地出現了許默,兩人回到車禍發生前,極要好的朋友,暢談過理想人生,調侃著俗世百態。
沈凌風講他遇到的病人,有得了癌症坦然面對死亡的,還有一個小感冒就嚇到掛急診的,見過醫鬧差點被病患家屬戳瞎眼睛,第一次跟師父上手術臺做的是息肉切除,拿了很多獎,最印象深刻的卻是上了年紀的貧窮夫婦花費積蓄送來的錦旗。
「你知道錦旗上寫的什麼嗎?」沈凌風醉醺醺地反問許默。
許默搖頭晃腦,趴在玻璃圓几上,打哈欠,一雙眼亮亮地看著他,笑眯眯地問:「寫的什麼?」
沈凌風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彷彿前方是星辰大海,三十而立的男人將太多心思放在事業和病人身上,慨嘆:「懸壺濟世,妙手回春。」
許默笑:「優秀啊沈醫生。」
沈凌風問他經歷過什麼,富二代生活無非追求刺激,想要的都能得到,人生充滿無聊,許默說了句讓沈凌風恨得牙癢的話:「錢太多了,花不完,累。」
許默說他潛入深海見過鯊魚,要不是潛水教練遊得快,他命就沒了;在英國馬場養了兩匹純血,一頭叫枯燥,一頭叫無聊;在撒哈拉沙漠腹地修泳池,泳池沒修好,工人卷錢跑路,還留了紙條罵他傻蛋,沙漠裡修幾把泳池;決定投資nasa的新專案,去一回宇宙,到了美國,白皮豬讓他滾蛋,說他身體太弱飛上去就嗝屁。
「nasa還沒退我錢,」許默一臉無辜,「這都兩年了。」
沈凌風哈哈大笑:「他們坑你呢。」
許默趴回去,憂傷嘆氣:「太無聊了。」
「心裡有個喜歡的人,就不無聊了。」沈凌風上身後仰,斜靠著椅背,兩人在河邊的露天酒攤上,燒烤香氣撲鼻而來,河風拂面,霓虹照野。
「為什麼?」許默扭頭,直直盯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