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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她想出怎麼接話,王秘書在教室另一端喊她,「張三小姐!」
王秘書把她帶到了一扇木門前,示意她林月就在裡面。
張三禮貌和王秘書頷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她無比慶幸自己吸了那口氣。
推門的瞬間,幾乎能夠具象化的灰白色煙氣爭先恐後湧出來,尼古丁和焦油刺激的氣味讓她眼淚控制不住往外溢。
一片兵荒馬亂中,張三隻能拼命壓抑住自己的咳嗽。
在淚眼朦朧裡,她似乎看見自己老張家的列祖列宗在和她慈愛招手。
「快點進來。」在煙霧深處,有人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張三回過神,連忙一邊應聲一邊反手關上了門。
「啪。」撥動開關的聲音,隨後一束強烈到足以做舞臺聚光燈的光線打到她身上。
張三一驚,倒也沒有瑟縮,強忍著不適站直了身體。
在明亮過分的光照下,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和動作都在無限被放大。
她知道林月在看她。
「保持這個發色不要染。」片刻後,林月開口,「可以再瘦個兩三斤。」
張三還沒來得及回話,打光燈驟然熄滅,隨後辦公室柔光燈亮起。
在一片灰白煙霧裡面,張三終於看清了林月,呼吸微微一窒。
隨後鋪天蓋地的咳嗽慾望湧了上來,張三別過臉,咳得天昏地暗。
在她眼前的是一個老女人。
這三個字不包有任何對於女性的惡意,而是一種客觀的敘述。
林月老了,老得太快,又太觸目驚心。
靠在巨大老闆椅深處的女人消瘦,臉龐與從針織衫裡探出的小臂每一股肌肉都被地心引力拽著下垂,張三甚至能看見她逐步走向枯萎的面板上有些淺褐的老人斑,像一根過熟又放了太久的香蕉。
沒有化妝,林月嘴唇有些缺乏血色,兩根深深的法令紋順著鼻翼往下走,止於她緊抿的唇線。
然而眼神是黑亮銳利的,像她指間挾著的猩紅菸頭一樣,亮得懾人。
她記憶裡的林月是輕盈柔軟的白鴿,或是什麼有著漂亮到透明纖長尾羽的淺色鳥類,而不是一隻兀鷲。
張三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盯著林月太久,久到超出了社交禮貌的範圍。
她連聲道歉,林月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像是趕走一隻小蟲子。
「工作辭了?」林月問。
「暫時不上了。」張三回答,其實是停薪留職。
公司和她都需要彼此做後路。公司捨不得一個好用又熟練的員工,她也捨不得公司給的豐厚薪水。
「舞團有工資,生活困難的話就和小王說。」林月深吸一口香菸,「加入舞團,就不許做別的兼職了。」
張三連忙點頭。
「要學會聽話。」林月摁滅只剩餘燼的菸頭,視線穿過濃厚煙霧緊緊盯著張三,「這是我的舞團,必須聽我的話。」
「聽明白了?」她又點起一根新的香菸,「如果你不能完全屬於我,我就不能教會你。」
「從今天開始,」林月粗魯地說,「忘掉你學過的一切狗屁舞蹈,像他媽的一個弱智一樣從頭開始,懂了嗎?明白就給我張嘴。」
在肺部的刺痛中,張三無比錯愕地預感到。
林月根本不是輕靈旋轉的羽毛,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君。
而這個傲慢的藝術家暴君,將大刀闊斧修剪她的人生。
「出去吧。」林月像是耐心耗盡,「和小王把合同簽了。」
張三鞠了個躬,後退離開了辦公室。
新鮮空氣湧入肺葉,張三扶牆咳嗽起來,肺部深處火辣辣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