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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紅的血暈出來,一點點蔓延到威廉腳下。
鋪天蓋地的長嘯聲如蟄伏在草葉下的跳蟲突然驚起,密密匝匝包圍了他們。
舵手捂著傷口呻吟掙扎,他的槍已被土著少年搶在手裡,如今正對著他自己。
其他隊伍成員剛要衝上來救援,就給土著少年開火逼退。
他對火槍的操作使用方法很熟悉。
“放下武器!”他竟然會說英語。
土著少年睥睨眾人,全然沒有剛才顫抖恐懼的可憐神情——或者那根本就是他偽裝出來、引他們入套的陷阱。
有人試圖放暗槍偷襲,卻立刻被密林中飛來的子彈擊中肩膀,哀嚎著蹶倒。
剩下的隊伍成員彼此交換眼神過後,陸續把槍扔到腳下。
土著少年挑落威廉手中的火槍,示意他可以幫受傷的舵手按壓止血。似乎是看威廉還有所顧忌,他淡淡地解釋道:“我不會傷害你。因為你是這裡唯一一個不想傷害我的人。”
一旁的老喬已經徹底放棄抵抗,坐在地上懶洋洋地問:“那你打算拿我們怎麼辦?”
“你覺得呢?”
“你可以把我們捆起來。”
“捆起來,然後再分人手專門看住你們?一路還要多餵飽幾張嘴?”土著少年不客氣地揶揄道,“看多久?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
“你可以試著當一次浪漫的理想主義者。”
土著少年堅決搖頭,“我是不浪漫的理想主義者。”
交談間藏身樹林的土著們已經圍攏過來,把繳槍投降的皇家海軍們挨個捆成一串。老喬和兩個遭了槍傷的傢伙則給他們纏上繩索,用長木棍穿起來扛著走。
大概是出於對先前舉動的回報,威廉被免除了遭此待遇。他被驅趕著在俘虜們旁邊。
他們在崎嶇盤繞的山路間穿行。那些遮遮障障看似絕路的地方竟然有許多隱藏的偏徑小道,若非由土著押解,闖入的外來者們一定會迷失其中。
那個土著少年對威廉表現出極大的好奇心。他原本在前領路,見威廉落後,便放緩腳步等他跟上。
他靠近了主動搭話:“你也是皇家海軍的人?”
威廉不知道該說什麼,只默默點了下頭。
“你跟他們不一樣。”少年繼續說,“那些傢伙殺人不眨眼。很多族人都被他們害死了。”
威廉依然埋著頭,對少年的說話沒有回應。
彷彿是覺察到威廉此刻的複雜情緒,少年問:“你在後悔當時沒有對我開槍?”他很大度地笑了一下,“幸虧你沒那麼做。不然你和你的同伴們都要被我的族人打成篩子——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他歪頭看著悶不吭氣的威廉,“所以沒什麼好愧疚的。他們才應該感謝你。”
威廉還是沒有作答。
土著少年一點也不氣餒,聊天物件的沉默反倒激發起他的興趣。
“來說說話嘛。”他熱切地鼓動道,“我想多練習講你們的話——我感覺有些詞還是說不對。”
忽然一個念頭觸動了威廉。他終於開口:“誰教你說英語的?”
“跟你一樣,從海上漂過來的人唄。”
“——那些船員?”威廉將信將疑,“你的族人把他們關在籠子裡吊死了。”
“他們是中詛咒死掉的!不能讓他們留在這裡的土地上。”少年趕緊揮手打斷他,“靠近他們的人,都會死!把他們放在籠子裡的族人,後來也去世了。”
“什麼詛咒?”威廉皺起眉頭。
“先是渾身發冷,然後顫抖、口渴、發高燒,最後昏過去,再也醒不過來。”少年認真搜尋腦海中的詞彙,“他說那叫做熱——病——”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