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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從,世間秩序何在?”
“反觀苗掌櫃,此前事事遵從父母之令,屢次改嫁未曾有過反抗,這些年來侍奉其母,愛護其弟,照拂家中,任怨任勞,不曾有半句怨言,謹守人倫至此,又何談不孝之說?而單因如今真相明朗之下,欲與不慈者斷親,便要抹去其此前種種付出,無視其所遭受的種種苦難不公,如若如此不顧實情、只知一概而判,試問與自蒙雙眼何異?”
“議罷人倫,那便再談法理,須知法理制定之初,便是為懲惡揚善,使人有理可遵,使世間清正。縱觀歷朝歷代以來,法理之所以不斷修正完善,便是因所謂‘先例’,此先例若為正,順民心,便是法理進步之體現!”
柳荀幾乎一口氣未曾停頓,言畢又朝裴定深深一禮。
裴定聽得早已想冒冷汗,此際便將希望悉數寄託於面含笑意,顯然運籌帷幄的師爺身上。
師爺亦是開口之前先施禮,竟果真有幾分於稷下學宮辯論的架勢。
裴定見狀心下安定幾分。
師爺定聲問——
“在下認為柳主薄言之有理!”
裴定:……?!
說好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呢?
且不說勝不勝,戰呢?
師爺正色望向他:“大人,柳主薄之言句句在理。故屬下認為,此先例,可立也。”
對上師爺的眼神,早已與之默契到極點的裴刺史,從中讀出了六字箴言來——打不過,就加入。
苗娘子仍跪在原處,而柳荀此一番話後,堂外逐漸有百姓回過神,也開始出聲附和起來。
“那姜氏所為,簡直駭人聽聞……竟還要害苗娘子性命,若說生養之恩一命還一命,苗娘子也早就不欠她什麼了!”
“這母女關係,早該斷絕了!”
“如此毒婦,哪裡配做人母?”
“沒錯,且她犯下如此重罪……若苗掌櫃日後有了子女,難道還要白白受此名聲牽連?”
堂內,柳荀再度施禮,躬身道:“懇請大人開此先例!”
裴定聽得頭皮發麻。
前有賤籍女子義絕案,而今又是身為人女要與父母斷親——他在這營洲城內,開的先例可太多了!
且偏偏樁樁件件都有蕭侯的影子,他倒是想不答應,可他敢嗎?
聽著耳邊民聲,再看向那位滿身寫著“關係戶”三個大字的柳主薄,裴刺史唯有端出深明大義的神態——
“苗掌櫃此請合乎情理,實為事出有因,本官細思之下,亦可感同身受,故準其所請,允其與苗姜二氏斷絕親緣關係,移氏譜,另落籍!”
此言落,堂外頓起叫好聲。
“大人英明!”
“裴大人真乃體貼民意之父母官也!”
“有裴大人和蕭將軍在,定可保咱們營洲康泰和順!”
裴定聽得冷汗更甚,只覺如坐針氈。
這究竟是哪門子的被迫揚名?
他來營洲,可不是做政績來了!
柳荀與苗娘子四目相視一瞬,皆面露喜意,朝裴定施禮道謝。
望著二人這雙笑臉,心裡發苦的裴刺史只覺人類的悲喜無法共通,說了幾句場面話,將餘下事項移交給了那越看越糟心的師爺,便退堂去了。
裴定剛回到後堂坐下,便見一道淺紫色的少女身影跟了進來。
“爹,您剛才真是好樣兒的!”少女豎起了大拇指稱讚道:“我隔著屏風都瞧見了!柳主薄那番話,說得也果真字字在理,此案傳揚出去,您也能落個美名呢!”
谷珂
美名?
裴定嘆了口氣。
美不美名不知道,沒命倒是有可能——
思及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