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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他羅大媽,我們可是一群娘兒們孩子、寡婦失業的。你們家的褲子是在我們家撿的,照理說這本是件不能罷休的事。共產黨最講實事求是,大旗也不是沒有單位,還是團員,可誰讓咱們是同院兒呢?對我們您今後還得多照料,您就高抬貴手吧!&rdo;
司猗紋不容羅大媽再拍大腿再喘氣,轉身一摔門出了北屋,臨走前又把最後一顆小炸彈炸給了羅大媽。她說:&ldo;那褲子裡還有條褲衩。&rdo;
話很軟,門摔得很響。羅大媽從來沒聽過,從來沒見過有人當著她這麼摔門。可正如司猗紋所說,&ldo;褲子是在我們家撿的&rdo;,又專門提醒她&ldo;裡面還有條褲衩&rdo;,這還有什麼好說的?還有什麼可火兒的?有火兒沖自己的兒子發去吧。至於司猗紋說還得讓她&ldo;高抬貴手&rdo;&ldo;照料&rdo;什麼的,羅大媽更覺得那話有千斤重。本來兒子欺負了人家孤兒寡婦,人家卻還請她高抬貴手。莫非這話裡還有話?莫非大旗還有什麼把柄留給了人家?剛才她只給她送了條褲子。
也許這是司猗紋的疏忽,她沒再留下大旗什麼&ldo;把柄&rdo;,只留下了她和竹西之間那點永遠也解不開、也用不著解的疙瘩。
司猗紋回到南屋,竹西又來到北屋。
老寡婦走了又來了小寡婦。
竹西的出現更使羅大媽措手不及。對眼前這個寡婦她不知該軟還是該硬,要說軟硬都不算過分,可惜軟和硬她一時都施展不出來。
&ldo;大旗呢?&rdo;竹西問羅大媽,眼睛忽忽閃閃,表情讓人難以捉摸。
&ldo;他……&rdo;羅大媽只說了一聲他。
&ldo;他的事您別管,他的事用不著那麼多人操心。我想您明事理,您不會像寶妹奶奶那麼閒著沒事幹吧。&rdo;
寶妹奶奶自然是司猗紋。
&ldo;他……&rdo;
&ldo;他回來您最好就當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不知道。&rdo;
&ldo;他……&rdo;
&ldo;他和我的事還沒完,也許是剛開始。&rdo;
竹西說完就走。
她出了門,羅大媽才想起趕緊收藏大旗的褲子。或許是因了司猗紋,或許是因了宋竹西,或許是因了她自己,反正褲子是暫時看不見了。她要親自交給大旗,還要怎麼著?竹西說了,&ldo;就當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不知道&rdo;。這句話她記住了‐‐未嘗不可。
大旗最仁義,大旗最省心,大旗最具理想色彩。
小瑋和寶妹是被眉眉從街上找回來的。剛才婆婆一進裡屋眉眉就跑出院子,她知道小瑋和寶妹一定正被婆婆安置在街上。她們在等她的糧票,她們也在等婆婆的什麼,書包?網兜?反正她們需要等。
眉眉在原地找到了她倆,她倆正貼著牆根一動不動,深信眉眉和婆婆都會回來。
眉眉領回了她們。小瑋一路都在問眉眉,糧票呢?糧票呢?怎麼又不去了?不是都說好了嗎?
眉眉不回答。
小瑋不再問了。她想,你問話大人不回答那便是&ldo;事兒&rdo;,這是小瑋的經驗積累。她在農場就常遇到這種時刻:問爸,爸不說話;問媽,媽不說話。於是她就鍛鍊自己跟自己說話了。
眉眉、小瑋、寶妹、竹西和司猗紋,在一個共同的家裡度過了一個共同的下午一個共同的晚上。是共同,可誰也用不著管誰。想吃東西自己找,困了自己睡,不困自己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