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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習慣。
莊坦就愛打嗝兒。
婆婆就常有屁。
抓門聲繼續著。
人們仍舊像聽見了嗝兒和屁那麼無所謂。
門還是被推開了。
誰也沒停住嘴,誰也沒停住手,誰也沒有和來人打招呼的慾望。只有眉眉放下了碗筷。
她看見一個人正倚在門框上。那是一個男人,不,那是一個女人,不,那是一個男人。她不能立刻確定他的年齡,他個子偏高,駝背,無胸,留下一個連耳朵也遮蓋不住的分頭,耳垂兒肥大;他的眼不精神,卻不失洞察一切的神色;眉毛不黑但是寬闊,離眼稍顯遠些。
眉眉還特地注意了一下他的下巴,那是一個少見的很有分量的下巴,偏寬偏長,像半截鞋底子。一件褪了色的三隻兜藍學生服下擺箍著他的胯,眉眉還是從他那稍顯寬大的胯上對他的性別作了最後的肯定。
她是個女人,是個不算年輕的女人。
這女人只是靠著門框不動,茫然地看著她們吃飯、收碗。飯桌被竹西收拾一空了,她才走到桌前坐下,以抱怨的口氣沖所有人,沖整個南屋說:&ldo;來了人也不說一聲。我就知道來了人。&rdo;
她的嗓音既幹又扁,像那麼一種站在黑板前吃著粉筆末,整天沖學生發火的小學老師。
&ldo;我不是外人。&rdo;她對眉眉解釋道。
眉眉疑惑地看著大家,似乎在問:這是誰,為什麼不是外人。
&ldo;不用問她們。&rdo;女人看出了眉眉的疑惑,&ldo;她們不會告訴你。等著吧。等會兒我一高興就告訴你。要不你去問你媽吧,你媽叫莊晨,比她們可敬重我。&rdo;
這女人說著,又從桌前站起來走向眉眉。眉眉雖然一再後退,但還是被她擠在床前。她一手抓住眉眉的肩膀,一手揪起她的頭髮說:&ldo;這回我得好好看看你。從前你來過,頭一次還小,記不清了。第二次你和你媽來,我正在東城二表叔家伺候月子,對,必須得跟你說清楚,是給貓伺候月子,一隻女貓,貓可不能說公母,得像人一樣說男女。一隻女貓,難產,可憐見!整整伺候了個把月,我回來,你走了。&rdo;
這女人一手提著眉眉的頭髮,一手托住她的下巴,狠狠觀察她的臉龐五官,好像一定要從她臉上發現點什麼。可她說的偏偏是貓,是貓的男女。
眉眉的腦袋就像馬上要被開啟蓋子一樣。她覺得頭頂上這個俯視她的女人一定有掀開人的腦蓋的慾望和能力,而她那被提起的頭髮就像是蓋子的把柄是供人用力的依靠,她驚慌地緊閉起雙眼就等著揭蓋兒了。
&ldo;都不夠意思!&rdo;那女人突然發起火來,她吼道:&ldo;都是自家人,為什麼不鄭重其事地把我作一番介紹?把孩子嚇成這樣,嗯!&rdo;
還是沒有人答話。眉眉的眼閉得更緊了,她的頭蓋骨已經開了fèng兒。
&ldo;猗紋!&rdo;那女人喊道,嗓門更高了,沙啞的嗓子像要撕裂,&ldo;這是為什麼?怎麼,你也啞巴啦!&rdo;
猗紋是婆婆的名字,猗紋姓司,婆婆叫司猗紋。
眉眉睜眼看了一眼猗紋,猗紋又靠上了床,把臉狠狠背過去,給了那女人一個脊背一個胯。
女人對眉眉的&ldo;折磨&rdo;終於引來了竹西。她在廚房收拾完碗筷,聽見屋裡的山呼海嘯就趕緊回了屋。她走到那女人跟前先扒開了她的手,把眉眉拉到自己身邊,然後對那女人說:&ldo;您先坐下,您還沒吃飯吧。&rdo;
&ldo;你少打岔。我是問你們我是誰!&rdo;女人說。
&ldo;您先消消氣,我這就給您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