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凝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裡等一個人,車費請你按規定計價。&rdo;
司機點頭會意。
司猗紋抱歉地看看身邊的蘇眉,她臉上微微泛起紅暈。
蘇眉看手錶:五點半。
蘇眉看手錶:六點整。
蘇眉的畫外音:婆婆和門裡的主人相比,也許只有天時地利的區別,並不存在高低貴賤之分,現在婆婆身體的萎縮和他那頭腦的萎縮是生存價值的再次平衡,一個在朱門裡只要求&ldo;定格&rdo;,一個雖未居朱門深院卻有一顆永不&ldo;定格&rdo;的靈魂。我願意婆婆來這裡,這是對這門、對這門內主人的挑釁。我多麼願意讓這位主人看見婆婆此刻這張臉‐‐雖然他已失去了欣賞這張臉的能力,失去了對美的欣賞能力。
蘇眉看錶:六點半。
司猗紋的頭已垂在蘇眉的肩上,她微閉起眼睛。
朱門仍然緊閉。
一輛黑色&ldo;賓士&rdo;拐進衚衕,和&ldo;雪鐵龍&rdo;相比它顯得華貴、氣派。&ldo;賓士&rdo;在朱門前緩緩停下。
車內。蘇眉發現停下的&ldo;賓士&rdo;,有些激動。她輕搖司猗紋的肩膀,但司猗紋的頭沒再直起來。她只將臉轉向窗外,眼睛異常明亮。車窗外,&ldo;賓士&rdo;的前門開啟了,下來一位精悍青年。青年緊走兩步開啟後門,躬身攙出一位身著中山裝的矮小老人。那老人的頭髮差不多已完全脫光,不再屬於歇頂一類。青年用力架起他的胳膊,他移動起蹣跚的腳步。
車內。司猗紋顯然認出了他,她臉上出現了明顯的驚訝,然後是瞬間的羞澀。
司猗紋自言自語:&ldo;是。&rdo;
司猗紋的頭轉向車內,脖子鬆軟地將頭放在蘇眉的肩上。她的臉上失卻了任何表情,她閉了眼。
大紅門前,那老人進了門,門又緊閉了。&ldo;賓士&rdo;也像獲得了解放,它一個急轉身將身子縮排門旁的汽車房。
車內。出租司機回頭看看蘇眉,蘇眉點了一下頭。
&ldo;雪鐵龍&rdo;倒車,出衚衕,跑起來。
司猗紋的病情因了這次出門而急劇惡化。她不再能吃東西,那本來就像敗絮舊棉的身軀更加敗壞起來。幾天之內整個脊背已是白骨嶙峋,連頸骨、枕骨也開始暴露,她只剩下了耳朵以前的那張完好的臉。然而她的聽力和意識仍然優於常人。在北屋羅家高叫著&ldo;和&rdo;的喧鬧中她能判斷出是誰算錯了&ldo;番&rdo;,從那&ldo;番&rdo;裡她又想起將北屋改造成畫室的事。她問蘇眉畫室的天窗是不是得朝北,蘇眉肯定了她的猜測。她說:&ldo;我琢磨著是得朝北,光線穩定。&rdo;
就為了這意識過人的清晰,她讓蘇眉和竹西為她掏大便,她說她不能吃東西是因為體內的不通暢。為了通暢她不再照顧自己的自尊,她任意讓她們抬起她的腿掏。
蘇眉望見婆婆那荒蕪的宛若一帶寸糙不生的老荒地般的下部,卻受著無名的感動。她不知這感動是源於自己肚裡正在孕育的小生命,還是透過眼前這塊老荒地她理解了司猗紋。也許世上真正的理解必先源於莫名其妙的感動之中。她想,也許醜不是一個女人直面過世界的這塊老荒地,而是你認為這荒地醜。
蘇眉肚子裡正孕育著生命,她土地肥沃……
剛被掏完的司猗紋又要求吃了;剛&ldo;吃&rdo;完的司猗紋又要求上醫院了。她堅信醫院還能使她活,即使她死去醫院也會使她再獲新生。
竹西叫出蘇眉跟她商量,提醒她司猗紋不再適宜挪動了。蘇眉堅信竹西的觀點,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