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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司猗紋抓起了那《語錄》。眉眉抓是抓了,但因為動作不肯定,手下不狠,《語錄》沒有被她抓起來。若再抓一次就有些作假,她想。
婆婆得到了,眉眉失掉了。
羅大媽沒有注意到她們的&ldo;得與失&rdo;,她是來找司猗紋要東西的,不是開水是幾張紙,羅大媽要補窗戶,她缺紙。
&ldo;有。&rdo;司猗紋開始四處翻騰,拉抽屜,找櫃頂。
&ldo;我琢磨著你準有,先頭俺們在那邊兒也有過,都讓孩子們抓撓著用了。這是誰?&rdo;羅大媽發現了眉眉,她似乎第一次正式發現眉眉的存在。
&ldo;外孫女,她叫眉眉&rdo;。司猗紋說。
&ldo;她爹媽呢?&rdo;羅大媽有心無心地打聽著。
&ldo;這不是……都在搞運動。本來我手中也有寶妹,還得學習。&rdo;司猗紋把大《語錄》貼上胸口,話,儘量顯出對於留眉眉的不情願。
&ldo;也是。&rdo;羅大媽有心無心地附和著,&ldo;家裡多口人,也不易,瞧俺們那一窩,整天亂了營似的。&rdo;
&ldo;他們都大啦。&rdo;司猗紋說。
&ldo;大,也有大的難處。腳大鞋大,一人伸出兩隻腳就是七八、十來只。&rdo;羅大媽說。
&ldo;也夠您操心的。&rdo;司猗紋想起了那幾張袼褙。
&ldo;沒個不操心。&rdo;
司猗紋把幾張帶紅線的信紙交給羅大媽,並歉意地告訴她,這紙糊窗戶脆,可目前手下又沒有合適的紙。羅大媽不在乎紙的質地,她用拇指和食指把紙捏住,轉身就往外走,只待出了門才又轉過身來對司猗紋說:&ldo;不上俺們屋看看去?&rdo;
羅主任對司猗紋的邀請也許是虛讓,也許是真心實意的邀請。也許虛讓和真心實意對於羅主任並無一條明顯的界限:難道一個&ldo;家&rdo;還有什麼不可看的秘密?我可以看你,你就可以看我。如同所有的村民、街坊、街門、房門整天為你大開著,來人抬腿就進,有什麼事對著窗戶喊一聲就行。比如借米,比如借面,比如借筲借杈耙掃帚,比如替鞋樣兒,比如拽給你個孩子讓你替她看會兒。如果你想進屋,連喊都不用喊,抬腿進門見炕沿就坐。男人碰見女人光膀子就自管看,女人碰見男人光膀子連看都不用看。碰見個不方便,只當沒看見,誰也不怪誰。
羅主任的邀請卻使司猗紋心中一驚,她把這看做羅主任的一種姿態。什麼姿態?友好的姿態。假如羅主任剛才跟她要紙是第一個友好的姿態,那麼現在的邀請則是那友好姿態的加強。她聯絡起那天在街道的被認證,更覺這是不可推託的……職責?任務?義務?雖然她知道那被稱做&ldo;俺家&rdo;的屋子沒什麼好看,然而是職責、義務就得盡,是任務就得完成。
司猗紋沒有落後,隨著羅大媽的腳步緊跟了上去,連那必不可少的抻衣角捋頭髮都是在路上完成的。羅主任登上臺階,她也登上臺階;羅主任邁過門檻,她也邁過門檻。於是一陣前所未有的空曠立刻籠罩了她。
正如司猗紋所料,羅家這幾件簡單的傢俱無論如何是不能把這幾間空屋子填充起來的。雖然迎門就支起了一溜鋪板,但鋪板的上方卻是一面闊大的空牆。過去迎門曾是近代沽上名士華世奎一幅&ldo;雲想衣裳花想容&rdo;的中堂和兩條&ldo;諸葛一生惟謹慎、呂端大事不糊塗&rdo;的對聯。那中堂那對聯雖說不俗也不雅,但畢竟隨莊家週遊了幾處住宅,現在只剩下字畫留給牆的痕跡歷歷在目。
鋪板以下是幾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