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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了塵土。老王回憶起來,對了,他剛剛在喝酒,和他一塊兒喝的那個人自稱是記者。他們具體聊過啥了,他已經忘得乾乾淨淨。當地釀的酒都這樣,後勁大。老王在還剩一點清醒意識的時候起來了,他跟記者告別,稱自己第二天早上還要早起,下礦去。他說完扭頭就走出了小飯店的大門,越走,越覺得山路是歪的,奇形怪狀,最後,他一不留神順著電線杆子就出溜下去了,倒在地上伴著夜風睡著了。
睡了個把鐘頭,也不知道幾點了,他終於有點兒酒醒,當然也許是被凍醒的。他繼續沿著山路往下走,突然有點膽戰心驚的,因為他看見路中間,模模糊糊有個黑色的巨大的影子,方方正正的,就像一個黑色的巨大的棺材橫在了路中間。
小武有車,新開上的車。
小武走馬上任的時候提出過幾個口號,其中包括讓村民中的一部分先富起來。反正至少小武作為全村代表是先富起來的那撥人,自己開上了汽車。他對汽車並不熟悉,所以一般晚上是不出門的,但今天晚上他不得不出門。他剛開到半途,突然從陰影中狂奔出一個面目猙獰的人,把他嚇了一跳。那個人把巴掌糊在擋風玻璃上,拍得啪啪直響。小武還是第一次看到人被嚇成這樣。他定睛看了看,那不是老王麼?
小武載著老王來到了黑色的棺材旁邊。走近才發現,那是礦老闆的賓士。由於周圍也沒個參照物,它顯得異常龐大,它停在了煙霧最濃厚的地方,彷彿那些煙霧都是從車裡冒出來的。
黑木偶(7)
老王站定了,不敢再上前一步。小武瞥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駕駛室的門是開著的,小武心頭掃過了那麼一絲不安。小武想看清楚,但是天又黑,煙霧又厚,實在是看不清楚啥。於是他掏出自己的手機,藉著顯示屏微弱的光亮,他看見座上滿是血漬,血漬中間,有一個碩大的手印。
偃師的詛咒
早上,陽光彷彿遺忘了東德村。
蘇翔開著車,副駕駛座上坐著來接他的村民。村民用手指頭指著,遠處那一片白花花的地方就是東德村。蘇翔把臉貼在車玻璃上,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村莊整個被一團霧氣罩住。那似乎是夢裡的村莊,似乎是世外桃源,但偶爾從煙霧中穿透的一角,無不凸顯著貧窮的醜陋。
在靠近村莊的時候,濃霧之中突然閃出了一隊人馬。濃霧沒過了人們的腳脖子,這使他們看起來像沒有腳,如同鬼魂一樣在地面上飄蕩著。那堆人敲鑼打鼓地從汽車旁邊走了過去,隊伍的中間,幾個人高高舉著一個刷著深色油漆的棺材,棺材個頭不大,裝的肯定是個孩子。走在棺材前的男人披頭散髮、目光渙散,他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
坐在蘇翔車裡的老村民,掐指算了算,小聲唸叨:“第六個。去年,這個幾百口人的村子裡死了十八個人,今年,還沒過一季已經死了六個人,而且都是孩子,都死於莫名其妙的病症。老人們口口相傳,這村子裡有催命鬼。催命鬼有一條長長的細細的舌頭,就像是一根紅色的繩子,它走到誰家的門口,看誰家的孩子要是大晚上還不睡,就把舌頭順著門縫悄悄溜進去。小孩看見一根紅色的繩子,好奇,用手一拽,繩子就纏在孩子手上了,早晚會被催命鬼拽走。”
“但是年輕的受過教育的人心裡頭都很明白,孩子的命是被圍繞在村子旁邊的礦井和化工廠奪去了。”老村民說到這,停頓了下,就像是在努力回憶著什麼,他繼續說,“由於總是莫名其妙地死人,上級來調查過兩回,派了一堆身穿白大褂的人,拿個玻璃瓶子這兒採點水那兒採點水,但似乎也沒調查出什麼結果。白大褂們住了一陣就走了。反正,死人還在繼續,而且越來越多。每個人都指望著離開村子,甚至上級派人來做村官都沒有人願意來。”
“誰來這兒,誰就是犯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