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 (第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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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位二老爺的為人再清楚不過,也知道“雁過拔毛”是個規矩,心裡便及時開始了對二老爺酬金的盤算。豈料片刻之後濟民說出來的一句話,還是把心碧驚得目瞪口呆。
濟民只讓眼睛睜開一條細細的縫,從那縫裡看定心碧,緩緩說道:“範寶昆算起來是我的學生,可如今我是個什麼東西呀?三頓飯都吃不飽肚子的人,還有誰來買我的面子呢?只怕還是錢財比面子當緊得多。”
心碧咬一咬牙:“克儉是你的親侄子,看在濟仁的分上,二叔你也不會見死不救。該花多少錢打點,你就明說個數兒,只要我能拿得起的……”
濟民打斷她的話:“我替你想想,雖說賣房子賣了點錢,你日常總要花銷,不能顧了兒子苦了姑娘吧?再有就是珠寶首飾,這年頭想買的人不多,三文不值兩文地賣了,心裡倒是肉疼。依我說不如這樣:你把綢布店的股份送我一半,剩下來是多是少,一總由我包了,總是要讓克儉平安回家才是。”
濟民這話才一出口,心碧臉上已是刷地變了顏色。她目瞪口呆地望著濟民,實在不知道他是不肯幫忙,因此拿這話來逗她玩兒呢,還是他心裡果真就這麼想。若果真這麼想,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嗎?而況還是克儉的親叔叔?他不是不知道綢布店的利潤如今是大房裡每月唯一的進項,雖說微薄,可她孃兒幾個靠它活命呢!他這是要斷她們活命的根子呀!
她擺在膝頭上的雙手抖得像兩隻活蹦亂跳的兔子。她試圖用一隻手去按住另一隻手,使它們不至過分暴露她心裡的悲傷怨憤,卻是很難做到。她吃力地站起來,勉強說了句:“容我再跟大姐合計合計。”就腿腳僵硬地邁出門去。那一刻她心裡憂憤地想,她不會再踏進這門邊半步了,她寧可看著克儉被撕了票,都不會再來求他。
克儉被綁票的訊息只半日就傳遍了全城。有幾家左鄰右舍和親朋故友來看心碧,都勸她破財消災。從她們的言談裡心碧才知道,原來這幾年綁票是海陽的常事,青幫的人幹,和平軍幹,日本情報隊也幹。有時候藉口通新四軍,通中國軍隊,有時候根本沒有藉口,知道你有點家底或是從哪兒小賺了一筆,冷不丁就來敲你一槓子。這年頭實在是人都瘋了!不過幹這事的人也還守規矩,你不聲不響交了錢,他那邊也就不聲不響放人。甚至還能討價還價,把錢數商量到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範圍內。滿臉關切的女人們對心碧喁喁地說:“兒子當緊哪,這是你們董家的後啊。有兒子就什麼都有,沒兒子就什麼都沒有。錢是死的,人是活的。當牛做馬為的誰?攢下家產又給哪個?還不是兒子……”
心碧覺得煩。她從她們薄薄的嘴皮子後面聽出了一句深藏不露的話,那就是:快些破落了吧!把董家的這點家產快些踢騰光了吧。她們或許正巴不得心碧變得跟她們一樣一貧如洗呢。這個要強的心碧,顯赫的心碧,四十出頭還保留一份花容月貌的心碧,真難說得出暗地裡有多少女人在嫉妒和懷恨著她。對此心碧能想得通,凡人們就是這樣心窩子淺。只是心碧又輕易不肯認輸,但凡有一口氣,她也要保住董家這份家產,她就是要站出來比別的女人高一個頭!
下午冒銀南出乎意料地來了。心碧從鄉下回來的這些日子裡,冒銀南已經是第二次登門。心碧弄不清他這麼做是為了死去的潤玉還是活著的思玉。不管怎麼說,對思玉要成為冒家的第二個兒媳這事,心碧始終耿耿於懷。她總認為潤玉的死是冒家沒把這個兒媳放在心上的緣故。潤玉剛死,思玉卻又跟之誠戀上了,這不是氣數是什麼?
更加出乎心碧意料的是,冒銀南帶來的不光光是虛空的安慰,他帶來了放在一隻不起眼的肥皂盒子裡的三根金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