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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這種事情完全應該告御狀,到天子那裡討說法。可是,曾國藩沒有這麼幹。冠冕的理由,他是這麼說的:&ldo;為臣子者不能為國家弭大亂,反以瑣事上瀆君父,方寸竊所不安&rdo; 。誅心而論的話,我想他首先是擔心沒有勝訴的把握,更擔心僥倖勝訴,還得提防日後的報復。因為,上告的話,被告只能是鬧事標兵,而調查取證卻得由巡撫、提督來做,不利於原告,那是肯定的。即使萬歲聖明,明斷萬裡之外,判原告勝訴,也不過殺幾個標兵抵罪而已。而再次哄鬧,保不準就真得搭進去自己這條命。左右權衡,於公於私,告狀都是下策。那麼,不能靠告狀出了這口惡氣,還能忍辱包羞在長沙混下去麼?斯文掃地,將來還怎麼和這一城的文武談公事、修私誼?尊嚴盡喪,將來還怎麼對下屬發號令、施獎懲?輾轉反側,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於是,帶著一顆破碎的心,鬱悶的欽差選擇了逃避。
八月十三日,曾國藩以就近剿匪為由,奏稟移駐衡陽,於省城發生的變亂隻字不提。第二天,帶領屬下(包括患難之交塔齊布)啟程南下。
一、每聞春風之怒號則寸心欲碎決裂
曾國藩到衡陽後,一面下鄉剿匪,一面擴充湘軍,準備辦成六千人的陸軍,和江忠源統帶的四千楚勇(其時此軍在江西援守)合為萬人大軍。擴軍的最大原因,當然是長沙的傷心事大大刺激了他,認為光靠綠營的力量&ldo;斷不能辦此賊&rdo;,只有&ldo;別樹一幟,改弦更張&rdo;,純靠湘軍的力量,不摻雜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綠營,才能&ldo;驅馳中原,漸望澄清&rdo;。塔齊布勇猛異常,稍缺謀略;羅澤南勤懇紮實,拙於交際。擴軍之舉,能夠引以為助、且有能力相助的,就只有王錱。所以一到衡陽,他就寫信給王錱,告訴他這個想法。王錱則正為羅澤南
援贛部隊中四位陣亡同學感到哀憤,發誓要募勇添丁,為之報仇。於是一拍即合,定下了擴軍的計劃 。
二人計劃的初稿,是總共招募六千,辦一支復仇的&ldo;義師&rdo;,其中由王錱統帶二千,並自籌餉銀萬兩。可是到省城後,王錱卻改變了計劃,招募人數擴充到萬人,餉銀也由自籌變為官撥了。
長沙之變後,省城官吏都成了曾國藩的私敵,誰都想看他的笑話 ,但是一則因為他掌握著二三千人的精銳部隊,湖南境內防剿還有賴於他;二則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人物,所以場面上還得予以支援,兵事、餉事、吏事,不得不讓他幾分。孰料王錱到省城,向行政長官門披露了擴軍計劃,對於曾國藩的私敵們來說,不啻是一個驚喜。王錱善戰,而出身低下,倘若在軍餉、軍備上予以支援,幫助他辦成此軍,必然不像曾國藩那麼難以控制。同樣是公費,給曾、給王,沒有區別,那麼有此機緣,當然傾全力支援王錱,而把曾國藩晾在一邊了。所以,王錱才得以更改招募計劃。
資源有限,全力支援了王錱,曾國藩所得必然減少。軍餉不再按時發給,領取武器彈藥也備受刁難,曾國藩及其所部漸漸被邊緣化,眼看就要處於若存若亡的困境。日復一日,土匪越剿越少,曾軍在全省防務上的重要性也就越來越低。額外的軍餉沒有來源,則擴軍之說等於空談。擴軍倘不果行,則屆時代表湖南出境討賊,必然是人多錢足的王錱,而不會是兵單餉絀的曾國藩了。曾國藩探知此中關節後,大為惱怒。可是,無名火終歸是無名火,只能自己憋著。唯一可行的,無非希望以情動人,以理服人,把王錱從敵對陣營中爭取過來。
他給王錱寫信,說一貫愛重他&ldo;馭士有方&rdo;、&ldo;忠勇奮發&rdo;,就像古代的劉琨、祖逖,自己則到處說項,毫無嫉妒猜疑之情。這是以情動人。然後筆鋒一轉,說以前說好的是成立&ldo;義師&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