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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此信,我們可以瞭解到曾國荃的態度,即不論好說歹說,&ldo;情願一人苦掙苦支,不願外人來攪亂局面&rdo;。信首所謂&ldo;來書不忍卒讀&rdo;,無非就是曾國荃在病重戰苦的情況下,猶欲獨力&ldo;苦支&rdo;,不願外人攪局。兵事固然苦不堪言,然觀乎大勢,終必有成功之日;淮軍來援,兵事稍得緩解,而功名利祿俱須分去大半,其苦又更甚於前矣。譬如公司創業,理念、技術、產品俱佳,獨於流動資金稍感缺乏,然自忖只需咬緊牙關勒緊褲帶,似亦能度此難關,此後必是苦盡甘來,前程似錦。忽有人焉,願意投資入股,而條件苛刻,要佔權利之大半,創業者稍有骨氣、志氣,必不肯苟且答應。曾國荃之志,即此創業者之志;其表現固為貪戀功名,其本質卻是艱苦卓絕,較之全無實際、沽名釣譽者,不啻霄壤。正因為這份理解,曾國藩才不得不尊重曾國荃的意見。此時此地,尊重曾國荃的意見,就是尊重五萬湘軍將士的意願,更是尊重那一種雖九死而未悔、歷百折而不撓的精神。所以,我們要正確理解&ldo;不得弟覆信,斷不輕奏先報&rdo;這句話,此決非僅僅照顧家門之內的兄弟私情;倘若當日戰天京者不是曾國荃,而是其他湘軍將領,我相信,曾國藩也會如此表態,也只能如此表態。最早披露此三通書信的黃濬,無疑也同意我的看法,他說:
&ldo;清與太平天國之爭,至甲子(同治三年)春大勢早定,金陵之摧,計時以俟而已。然在當時,局中之焦慮,局外之謗譏,正不知如何沸騰。文正欲令李文忠援其弟,而又懼分功生隙,其心事曲折,此三書和盤托出。吾人與其嘲為天人交戰,毋寧佩其謀國之至忠。蓋其家庭骨肉之間,私書諄複,其權衡利害,褒貶是非,亦不過如此,則亦不失為得性情之正者。宜左文襄有&l;自愧不如元輔&r;之嘆也&rdo;。
同治一朝,號為&ldo;中興&rdo;,乃由中央、地方合力而成;地方軍政固然有曾、李這樣的名臣大帥操辦一切,主持中樞朝政的慈禧、奕訢也決不是泛泛之輩。曾、李固然能一唱一和,造出拖延之局,中央未必就不解風情,聽不出弦外之音。然而,中央與地方,&ldo;聖主&rdo;與&ldo;微臣&rdo;,地位不同,立場各異。諭旨全是官話,只問遲速而不徇私情,無暇照顧三人間的兄弟之情和師生之誼。因此,五月八日後,連續下達了四道催促助剿的命令。
五月十六日:&ldo;前經迭諭李鴻章拔兵助攻金陵,能否親往並飭令該撫酌辦。現當事機緊要之時,李鴻章務當不分畛域,不避嫌怨,迅速遵辦,力圖共濟,不準稍有推諉&rdo;;
五月十九日:&ldo;李鴻章恪遵前旨,不分畛域,拔兵助剿,或親往會攻,毋稍避嫌推諉&rdo;;
五月二十九日:&ldo;前據李鴻章奏……兵力難分;……著仍遵前旨,於所部各營內挑選精壯便捷善於攻城者二三千人,即交劉銘傳等帶赴金陵。……該撫或俟長興得手後,統率諸軍助攻金陵,不必定俟湖州克復&rdo;;
六月四日:&ldo;李鴻章仍遵前旨,俟長興克復,赴援金陵。並令劉銘傳等督帶選鋒先行,馳往助剿&rdo;;
前二首語氣嚴峻,後二首略形鬆緩,何其前倨後恭如此?不用說,李鴻章的&ldo;死扛&rdo;產生了效果。上次曾國藩催調黃翼升,他悍然抗命,不惜撕破臉皮,其所得力處,在&ldo;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rdo;一語;這次逡巡滬上,緩緩&ldo;遵辦&rdo;,不斷&ldo;推諉&rdo;,也是活用這九字秘訣。五月三十日,淮軍克復長興,似乎再沒有藉口逗留江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