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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挖啊挖,一直挖了大半年,炸藥費去十數萬,工兵死了一兩千,南京城還是完好無損。曾國荃憤懣異常,但又無計可施,加之肝病復發,身心俱壞,乃&ldo;逢人輒怒,遇事輒憂&rdo; 。曾國藩也用不上勁,只好日日致函,多方設譬,大談性命之道,聊為寬慰:
&ldo;自蘇、杭克復,人人皆望金陵之速克。吾獨不期其速,而期其穩。故發信數十次,總戒弟之慾速。蓋深知洪逆非諸賊可比,金陵非他城可比也。此等處,吾兄弟須有定識定力,望老弟巍然不動,井然不紊。將克未克之際,必有一番大風波。吾弟若破地道,且待大風波經過之後再行動手,實不為晚。吾所慮者,一恐弟求速效而焦灼生病,一恐各營猛攻地道,多損精銳而無以御援賊耳&rdo; ;
這等安慰,聊勝於無而已。至於&ldo;將克未克之際,必有一番大風波&rdo;,本是抽象用語,類似於&ldo;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rdo;之類務虛的方略,孰料一語成讖,不久還真來了&ldo;一番大風波&rdo;。
朝廷考察曾國荃的工作程序,不會從三年正月合圍算起,而會將元年五月進扎雨花臺認作曾國荃經營金陵的開端。然則迄今耗時已近二年,曾、李、左三路軍隊中,李、左連克名城,捷報頻傳,南京卻毫無成效。中樞諸公不能不形成一種看法,即湘軍暮氣已深,而蘇、浙兩軍,尤其是蘇軍如日方升,朝氣可用。那麼,調派蘇軍前來會攻,也就成為軍機處的議題。蘇州收復後,江蘇境內的&ldo;賊巢&rdo;,就只剩常州城;常州離南京甚近,倘若克復常州,李鴻章帶領炮隊,順勢西進,以攻蘇、常之法,助攻南京,未嘗不是迅奏膚公的好辦法。
四月五日,淮軍攻克常州。中樞旋即下旨,命李鴻章派人接防東壩,並有&ldo;會攻(南京)之說&rdo;。淮軍剛剛經歷大戰,士卒須稍作休息,未便即刻拔隊西向,所以,諭旨僅示諮詢之意,沒有敦促之情。李鴻章和曾國藩通氣,就淮軍助剿之事,第一次表明立場:
&ldo;廷旨有令敝軍會攻之說。鄙意苦戰日久,宜略休息。且沅丈勞苦累年,經營此城,一簣未竟;不但洋將常勝軍不可分彼功利,即蘇軍亦須緩議。是以常州奏捷後,不敢輕言越俎。朝命亦未敦促。富將軍(明阿)遽欲會攻,誠為有損無益,似宜拒之。湖州之賊尚無去志;左帥(宗棠)屢雲逼城,其實距城尚遠。昨來諮,屬勿會攻,請蘇軍進長興以扼其喉。月初當派劉、王、郭、楊四軍圖長興,以避協攻湖郡之名,而為進趨廣德、泗安之勢。……屆時,如金陵未克,必須炮隊往助,只要吾師與沅丈一紙書,七月中旬可派鶴弟(李鶴章)帶數將前去&rdo; ;
如前所述,情急勢迫如催調黃翼升時,李鴻章能寫&ldo;詞意乖忤,氣質不平&rdo;之信,據理力爭,鋒芒盡露。而好整以暇之時,他又善體人情,能作此頭頭是道、義理俱勝之書。寥寥數語,安排一切,我們有必要認真學習一番。
先粗略分析湘、淮、楚(即左軍)三軍形勢。三軍中,湘最苦,楚次之,淮則獨享悠閒之樂。湘軍頓兵南京城下,一籌莫展,固不待言;楚軍雖克杭州,但湖州未下,未竟全功;而蘇、常克復,全省肅清,淮軍業已功成名就,無所追求。當然,中樞決不會讓行有餘力者就此硜硜自守,獨享清福,必定要調淮軍援助湘、楚。淮軍大部駐紮常州,西可會攻南京,南可助攻湖州;朝廷之意,自欲淮軍西進,因為南京在戰略上的價值,何啻十個湖州?但是,李鴻章故作懵懂,不去會攻南京,卻來援剿湖州。曾國荃不願他人分功,左宗棠何嘗沒這個意思;二月間,淮軍&ldo;撈過界&rdo;,攻克浙江嘉興,就惹得左宗棠大發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