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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直髮,變成一頭彎彎曲曲的粉絲湯,老式樓房西牆上的常春藤一般地垂掛下來,兩隻碩大的耳環自黑髮裡面時隱時現。
這大上海是不是小了點?
何葭尷尬地伸出手說:“哎,很多年沒見,都快認不出來了。”
陸小雅自嘲地笑:“老了。我是歲月滄桑,不比你萬千寵愛在一身。”語氣裡沒有不快,也不是諷刺,反而帶了舊友重逢的親切。
她真的放下一切了?何葭一時半時不能習慣。
陸小雅問:“你剛進來還是吃完了?”
何葭老實地回答說:“吃完了。”
“那麼找個地方喝咖啡怎麼樣?”陸小雅建議。
“晚上喝咖啡?”何葭問。其實她心裡的疑問沒有問出來——她們有什麼好聊的嗎?如今她們有什麼關係?她們甚至都不是同學。
“對我,這不過是一天的開始。你要是不願意喝咖啡,就喝別的。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天。何葭,這些年我們音信兩渺茫。我隱隱約約聽說過你的一些事,我想你對我也是如此。其實我早就很想跟你深入談談,只是苦無機會。”陸小雅一番話說來流暢婉轉,絲毫不打結,臉上笑容維持不變,比她的話更自然流暢。
完全不再是當年的陸小雅,好似鳳凰涅磐一般,再世為人的感覺。
何葭最後一次見她,是在張帆的婚禮上。那個時候她懷著身孕,肚子卻沒怎麼顯形。她挽著沈遠征,亦步亦趨,神情緊張戒備,臉上現出疲憊。那個時候她愛得很辛苦,逼得很緊迫,甚至於連何葭的存在都令她不快,使她不得不遠走他鄉。
可是今天的陸小雅,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她落落大方地站在她面前,比大學時代的那個參加大專辯論賽的她更自信。
只是溫婉已經完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點點成熟的野性。
68 故人(下)
張文東把她們兩個載到星巴克,客客氣氣地道晚安。何葭抱歉地說:“你看,總有這麼多不巧。”
她的歉意是真心的。出來的時候因為一腔無名火,她對他發脾氣;游泳遊得好好的,她情緒低落,於是他無怨無悔地陪她找地方吃飯。如今飯剛吃完,話還沒怎麼說,他又要成全她跟故舊的重逢,默默做個隱身人,消失得乾淨徹底。
張文東是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對於女人的這種反覆無常習以為常,好脾氣地笑著說:“改天請我到你家喝茶就抵消了。”
市中心不難以停車難以久留,他揮手告別,小心地把車子打上道路。
陸小雅看車子走遠,才微笑著說:“又一個撲火的飛蛾。歲月可以變遷,葭葭你的魅力不減。”
她叫的是何葭的小名,這如果在多年以前她們上大學的時候,何葭肯定會非常反感,可是今天曆盡滄海再回頭,她居然很心平氣和地接受她這樣叫她。
當年參加辯論賽的是陸小雅,不是何葭,何葭聽了她那話,不知道她是褒是貶,沒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去回答。
她們各自買了咖啡和茶,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何葭靜靜地等陸小雅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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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雅說:“我一般白天睡覺,晚上趁著安靜寫點東西。聽說你後來結婚,先生又過世了,是嗎?”
何葭點點頭。
陸小雅說:“非常抱歉聽到這些。葭葭,這些年我一直想對你說一句話,可是一直找不到機會——我當年真的無意趕你走,我只是對遠征他們非常憤怒,他們什麼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三個人六隻手遮天,等到什麼都弄好了,來告訴我,公司要搬到上海去。你說別人算了,遠征當我什麼?”
何葭靜靜喝茶,沒作聲。
陸小雅接著說:“當時我跟遠征,一天說不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