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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雲寺至京城東華門途中,往來商旅香客絡繹不絕,酒肆茶寮林立,輪到夏日浮瓜沉李的時節,生意更要好上幾分。
今日卻有些不同,佔了幾間鋪面的茶寮門可羅雀,用來拴馬的木樁每一隻卻俱都纏了好幾隻馬匹的韁繩。
惟一的客人正端坐在中央,倒的茶水早已放涼,他只靜靜地聽著手下人的匯報,眉心偶爾一蹙,默不作聲。
&ldo;無事便好,你也坐下喝幾杯茶解解渴,歇一晌,該啟程回去了。&rdo;微服出巡的淳祐帝親自倒了杯茶,遞給身旁稟事殷勤,腦門上布了厚厚一層汗的都知監長隨李安時。
得聖上親斟茶飲,李安時腿腳發軟,差點兒沒立時跪下來,卻是給他十個腦袋也不敢同坐。回頭望了眼埋頭算帳的掌櫃與夥計,躬身雙手接了茶杯,一股腦地喝將下去,諂媚道:&ldo;聽聞那位已經睡下,主上若是心切,多走幾步過去瞧瞧想來無礙的。&rdo;
淳祐帝挑眉看了他半晌,直將李安時看得心裡發毛,而後撣撣衣袍,面色平淡道:&ldo;你師傅是李順德?旁的伶俐物事沒學好,撿著芝麻大小的門縫便趕著將腦袋擠進去了,也不怕卡在半路進退不得麼?&rdo;
李安時一聽,知道是觸了皇帝的黴頭,雖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仍然雙手伏地下跪請罪。
淳祐帝不作搭理,也不看他一眼,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李安時忙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緊趕著去伺候,心道但凡遇上碧雲寺這位的事情,主子的心思怕是比女人還難猜幾分!
第15章
因是微服出巡,又事出緊急,鹵簿儀仗全免,隨行人員從簡,統共不過兩隊護衛與幾個奴才便衣在側。
李安時搶上前去,牽過馬來,伏地跪趴。
淳祐帝垂下眼眸,掃了他脊背一遍,抬腳踩著上了馬背,穩穩坐好後拎起馬鞭劈頭蓋臉地朝他抽了一通,見他兩鬢青筋直爆,仍緊握拳頭咬牙忍痛,冷笑道:&ldo;好個心志堅毅的狗東西,在都知監怕是委屈你了,回去後往尚膳監傳菜罷。&rdo;
即便當下皇帝將李安時發落到浣衣局洗一輩子髒衣服,他都得感激涕零陛下留了他一條狗命,更別提尚膳監並不是苦差,究竟任何職陛下也未明說,升遷貶謫之事還有他師傅李順德顧著情誼照看,又有何愁。是以他真心實意地淌了幾滴淚,磕頭謝恩。
忽聞達達馬蹄,淳祐帝向前望去,旦見暮色中趕來一人一馬。
未及看清容貌衣著,那人卻自馬上躍下,從容緩步行至淳祐帝鞍前,躬身行禮道:&ldo;主上大安。&rdo;皇帝一行既是便衣,她言辭掩飾也是圖個方便。
李安時爬起來踉踉蹌蹌地伺候在一旁,仔細端詳了來人,原來竟是先前被師傅一直唸叨著的那位不甚討皇帝喜歡的棠辭,瞅了眼淳祐帝辨不分明的臉色,暗自替棠辭捏了把汗。
淳祐帝點點頭,提著馬鞭指了指她的服色,問道:&ldo;何事如此慌張,竟著官服往這兒偏僻地方走動?&rdo;
棠辭微微一笑,道:&ldo;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過是下值前收了封家書,上言家母病重,臣憂心忡忡又不敢擅離職守返鄉探望,在雲州時便常聽家中長輩說道京郊的碧雲寺佛祖最是慈心靈驗。於是向黃大人告假,兜裡揣了幾粒碎銀子策馬過來,權且當作香火錢供奉點孝心罷了。&ldo;
&ldo;碧雲寺的佛祖慈心靈驗?&rdo;淳祐帝諷笑,拉著韁繩繞著棠辭兜了幾圈,&ldo;我常聽聞你三天兩頭往寺裡頭後院靜慈師父那兒說笑談天,可有此事?&rdo;
棠辭先前出寺下山,行至半路遠見茶寮景象,心裡早有了底,勒馬原地駐了片刻穩下心神才過來。此刻聽見這話,便笑盈盈